瑙珠子——正是今早失踪的送货伙计阿成。清欢胃里一阵翻涌,死死攥住袖口才没失态。那玛瑙串还是三日前她亲手赏的,因着阿成冒雨送缎子去太尉府染了风寒。
"此人昨夜盗取库房钥匙,今晨被人发现溺死在金明池。"裴昭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姑娘可知他最后接触的,是送往枢密院的妆花缎?"
雨声忽然大了起来。清欢望着阿成泡胀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丝金线。她想起父亲临去扬州前说的话:"欢儿,朝堂上的云,比商海的浪更凶险。"
"官人请看这个。"她突然解下腰间荷包,倒出几粒深褐种子,"这是阿成昨日交与我的,说是从妆花缎里掉出来的。"
裴昭拈起一粒在指间碾开,神色骤变:"白叠子?"西域传来的棉种,此刻混在贡品绸缎中,倒像是雪地里落了几点墨。
街市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冲破雨幕,马上人高喊:"枢密院急令!所有涉及蜀锦案人等即刻收押!"裴昭猛地转身,剑穗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清欢看见他后颈有道旧伤,形状酷似展翅的鹰。
"得罪了。"裴昭反手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清欢尚未反应,忽觉掌心被塞入个硬物。低头看时,竟是那枚刻着"昭"字的玉佩,边缘还带着他的体温。
"拿着这个去大相国寺找智渊禅师。"他语速极快,热气拂过她耳畔,"就说...就说寒潭的鱼要跃龙门了。"
禁军铁靴踏木梯的声响已近在咫尺。裴昭突然将她推向窗外,清欢只来得及抓住窗框。雨帘之外,她看见对面茶楼二层有黑影一闪,弩箭寒光刺破雨幕。
"小心!"
裴昭旋身挥剑格开弩箭的瞬间,清欢纵身跃下。裙裾在风中绽开如血色牡丹,腰间荷包散落的白叠子种子混着雨珠纷扬。她坠入早已候在巷口的运绸马车,车夫扬鞭疾驰时,听见身后传来兵器相接的铮鸣。
马车转过州桥,清欢摊开汗湿的掌心。青玉佩上不知何时沾了血,将那篆体的"昭"字染得艳如朱砂。她忽然想起方才贴近时闻到的味道——松墨香下,竟藏着极淡的血腥气。
第二章:暗香浮动(上)
暮色初临时分,林府后园的曲水回廊亮起连珠灯。清欢倚在朱漆廊柱上,看着池中锦鲤搅碎一池灯影。掌心玉佩被焐得温热,篆体"昭"字边缘的血迹已然发黑,像条盘踞的毒蛇。
"姑娘,宴席要开了。"碧桃捧着缠枝牡丹纹的漆盘过来,盘中红珊瑚簪子映着烛火,倒似淌着血,"二掌柜说泉州来的客商非要见您......"
话音未落,前院忽然传来丝竹声。清欢将玉佩塞进袖袋,指尖触到张字条——是方才潜入父亲书房时发现的,上面潦草写着"戌时三刻,暗香阁"。
暗香阁是林府最偏僻的库房,平日只存些陈年香料。清欢借着更衣之名离席,绕过两重月洞门,忽闻假山后传来窸窣人声。
"......这批货走明州港......"是二掌柜沙哑的嗓音,"账册在......"
夜风卷着零碎词句飘来,清欢屏息贴近石壁。忽有冰凉剑刃抵上后颈,松墨香混着血腥气漫入鼻端。她浑身僵住,听见身后人低笑:"林姑娘好兴致。"
裴昭玄色常服几乎融在夜色里,唯有剑柄青玉泛着幽光。他收剑入鞘时,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颈侧,激得清欢一阵战栗。
"裴教头夜闯民宅......"
"奉命搜查。"他晃了晃腰间鱼符,鎏金纹路在月光下宛如游龙,"枢密院接到密报,林府暗藏军械图。"
假山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裴昭眼神骤凛,揽住清欢腰身跃上梅树枝桠。她发间珊瑚簪勾住他衣襟,金线绣的缠枝莲在墨色衣料上绽开。
二掌柜提着灯笼匆匆而过,怀中账册露出一角朱砂印记。清欢认出那是父亲私章,心头猛地揪紧——三日前父亲南下查账,这印鉴本该锁在书房密室。
待脚步声远去,裴昭忽然扣住她手腕:"带我去暗香阁。"
推开积灰的檀木门,龙脑香气扑面而来。清欢摸索着机关,忽然触到裴昭手背——他早一步按下壁灯铜雀眼。石墙轰然洞开,密室内赫然堆着数十口樟木箱。
"这是......"清欢掀开最近一口箱子,孔雀罗下竟压着半卷舆图。裴昭剑尖挑开绸缎,露出绘着西夏文字的牛皮地图,边角处盖着枢密院火漆印。
门外忽有火光逼近。二掌柜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姑娘既然发现了,老奴只好送您去见老爷了。"数支火箭破窗而入,火舌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