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裂口的旗袍姑娘、带孩子的三轮车连同看热闹的街坊全挡在蒸腾的白汽后头。

“要吵晌午再来！别耽误老娘做生意！”

日头爬上老槐树梢时，王春燕蹲在幼儿园后墙根补车胎。妞妞举着拨浪鼓转圈圈，鼓柄上那个“兰”字在阳光下一闪一闪。胡同深处飘来茴香馅的香气，混着新刷的桐油味儿，酿成春天头一道浊酒。

2.漏水风波

林晓薇蹲在西厢房门槛上挑刺儿，法国来的设计师保罗举着榔头直比划："这堵墙太阻碍光线，必须打通！"话音没落，墙皮"哗啦"掉下块老砖，露出里头盘根错节的竹管。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承重墙！"刘美兰举着捞馅勺冲过来，围裙上沾着葱花，"昨儿蒸包子就觉着灶台晃悠，敢情是你们作妖！"

保罗眨着蓝眼珠往林晓薇身后躲。林晓薇捏着丝帕捂鼻子："您那包子铺烟熏火燎的，拆了墙正好散味儿。"说着夺过榔头往墙缝里一撬，竹管"咯嘣"断开，黄汤似的锈水喷了三人满身。

"要死啊！"刘美兰一抹脸，指头戳着林晓薇旗袍上洇开的水渍，"这管子通着我后厨水缸！"话音未落，后院传来"轰隆"一声，腌了三十年的老坛子接二连三炸了盖。

王春燕正蹲在幼儿园门口补裤脚，抬眼瞧见胡同里漫出水花。妞妞踩着雨靴蹦跶："妈妈看！河里漂酸菜啦！"她心里咯噔一下，扔下针线就往包子铺跑。

刘美兰瘫坐在酱缸沿上，眼睁睁看着祖传的腌萝卜顺水漂出门缝。林晓薇的高跟鞋卡在青砖缝里，月白旗袍下摆染得跟抹布似的。保罗举着卷尺量水位，嘴里嘟囔着"浪漫的水景设计"。

"都别愣着！"王春燕抄起搪瓷盆就往门外舀水，蓝布裤腿卷到膝盖，"美兰姐找块布堵管口！林小姐快去关总闸！"

林晓薇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发懵："总闸是什么？"刘美兰气得直拍大腿："哎哟喂！您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闸门就在槐树底下石墩子后头！"

日头偏西时，三人瘫在包子铺条凳上。王春燕拧着衣角嘀咕："这水泡过的面粉怕是..."话没说完，刘美兰突然栽倒在案板上，脑门磕得面盆"嗡嗡"响。

"装死可不管用啊！"林晓薇用簪子尖戳她手背，却摸到滚烫的皮肤。王春燕扒开刘美兰衣领，脖颈后一片紫红的痧印："这是急火攻心，得找韩大夫！"

诊所里飘着艾草味儿。韩冬生把着刘美兰的脉门，手指头在油渍麻花的胳膊上打滑："劳累过度，邪风入体。"转身取银针时，药柜第三格露出半截缠红绳的银镯子。

林晓薇揪着王春燕补丁摞补丁的袖口："她这病是不是被我气出来的？"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妞妞的哭喊。王春燕冲出去一看，闺女正举着湿漉漉的拨浪鼓："小朋友说这是死人用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