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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渊薮。
手机在包里震动。程遇发来熬中药的视频,陶罐边缘凝着琥珀色药汁。"朵朵的新助听器外壳用香樟木雕了蝴蝶。"画面里出现半截缠着绷带的手指,"她说要等春天..."
林夏熄灭屏幕。库里南车灯刺破地库黑暗的瞬间,她摸到旗袍内衬里朵朵画的全家福。蜡笔画上的爸爸还是三年前的模样,但此刻墨镜倒映出的,是顾沉舟私人飞机尾翼上盘旋的银鹰标志。
第三章 老城区的桂花香
程遇的中医馆藏在梧桐树影里,招牌被爬山虎啃食得只剩"仁心"二字。林夏推开雕花木门时,铜铃惊醒了梁间燕子,药香混着桂花蜜的甜腻漫过门槛,在她高跟鞋上缠成温柔的茧。
"林小姐来得正好。"白大褂下露出浅灰毛衣袖口,程遇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诊室屏风上的蝴蝶标本簌簌作响。他手腕缠着纱布,却稳稳托住紫砂药吊,"二煎要在申时收汁。"
朵朵突然挣开她的手,小皮鞋哒哒跑向诊床。褪色的蓝白格子床单上摆着木制玩具,程遇变魔术般从听诊器盒里掏出个雕花小盒。"试试看。"他蹲下身时白大褂拖地,沾了零星的艾草灰。
林夏看着女儿笨拙地摆弄檀木助听器。贝壳粉镶嵌的旋钮转动时,程遇沾着药汁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弧线:"这是调频键,往左是风声,往右..."他忽然噤声,因为朵朵突然睁大眼睛——窗外的麻雀振翅声第一次清晰如铃。
"程医生手真巧。"林夏抚过助听器上浮雕的星月,在北斗七星的方位摸到细微刻痕。那是朵朵名字的盲文,混在星座图案里像隐晦的情诗。
药吊突然沸腾,程遇疾步上前的身影晃碎了阳光。他关火的姿势像在安抚受惊的鹤,纱布边缘渗出血迹,在紫砂壶柄上印出红梅。"川贝枇杷露要冷藏。"玻璃瓶贴上标签时,林夏看见他虎口处新鲜的水泡,"每天午睡后含一勺。"
朵朵忽然扯她衣角。孩子举起画本,蜡笔画里穿白大褂的男人牵着戴助听器的小女孩,天空飘满中药包形状的云朵。"程叔叔说..."电子语音器发出机械童声,"云朵是蒲公英味的止咳糖。"
诊室后院的桂花树正在落叶。程遇在石臼里捣碎金黄花蕊,石杵起落间白大褂下摆染成蜜色。"这是古法秋梨膏。"他递来陶罐时指尖微颤,"用二十年陈皮做药引。"
林夏的指甲在罐口青苔上打滑。这让她想起上个月在私立医院,护士戴着无菌手套递来的进口止咳糖浆,水晶瓶在阳光下像冻住的琥珀。
"妈妈!"朵朵不知何时爬上枣木药柜,小手里攥着程遇的处方笺。泛黄的宣纸上除了龙飞凤舞的药名,还有铅笔勾勒的小像——扎马尾的女人牵着戴助听器的女孩,发梢卷成问号形状。
程遇耳尖泛红地去抢画纸,碰翻了案头的针盒。银针散落在青砖地上,他跪拾时白大褂领口滑出红绳,吊坠是半枚残缺的玉平安扣。林夏忽然想起离婚那年当掉的和田玉镯,典当行老板说这种水头的玉石本该成对出现。
暮色漫过格子窗时,程遇点亮了纸灯笼。暖光透过《本草纲目》书页拼贴的灯罩,在朵朵睡脸上印出蒲公英的投影。"孩子肺经有热。"他擦拭银针的动作轻柔如抚琴,"每周三的针灸不能断。"
林夏数着药柜上的铜环,第一百零八声"咔嗒"响起时,程遇正用艾条灸着朵朵的足三里。青烟缭绕中,他腕间的纱布渗出新血,在白大褂袖口洇出暗红云纹。
"其实不必..."林夏的话被捣药声碾碎。程遇将晒干的忍冬藤放进石磨,木轮转动声里混着低语:"我接诊过二十七位听障患儿。"磨盘缝隙漏下的绿粉在月光里漂浮,"他们的母亲都有同样的眼神。"
打烊时落了雨。程遇执意送她们到巷口,油纸伞倾向朵朵那侧,他左肩很快洇出深色水痕。积水的青石板映着灯笼残影,林夏在涟漪里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墨绿旗袍下摆沾着艾草碎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逃来的蝴蝶。
"下周三是霜降。"程遇忽然停步,伞骨上的雨珠串成珠帘,"药膳坊有煨了三个月的陈皮老鸭汤。"他睫毛上沾着水汽,"对夜咳有奇效。"
出租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