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序

人民公园的樱花谢尽时，林夏在相亲角的梧桐树下见到了王婆。老太太摇着鹅毛扇，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目光穿透镜片打量眼前人。

"带个聋哑闺女？"王婆的河南口音混着茶香，"三十四岁，出版社校对员..."涂着丹蔻的手指划过资料表，忽然停在某处，"模样倒是周正。"

林夏攥紧帆布包带。包里有朵朵的人工耳蜗电池，隔着手工缝制的内袋硌着掌心。晨雾未散，露水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像极了三年前签离婚协议时钢笔漏的墨迹。

"这三个。"枯瘦的手指点在泛黄的笔记本上。林夏看见钢笔水晕开的字迹：顾氏集团CEO、三甲医院中医科主任、省篮球队主力前锋。职业后面的零像串糖葫芦，晃得人眼晕。

"王老师，我..."

"......"

第二章 玻璃幕墙后的凝视

暮色像融化的金箔涂抹在摩天大楼表面时，林夏终于明白王婆为何特意叮嘱要穿这件墨绿旗袍。电梯镜面映出她侧腰处蜿蜒的褶皱——那是三年前朵朵做人工耳蜗手术时，她蜷缩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留下的压痕。

直升机旋翼掀起的气流卷着香根草气息扑面而来。顾沉舟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的动作令林夏想起屠宰场工人剥开新鲜羊皮的姿态，优雅里透着血腥气。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星空表面残留着飞行仪表盘的蓝光，像是把整片夜幕都囚禁在方寸之间。

"儿童特应性皮炎。"男人用银质茶匙搅动着英式红茶，杯底沉淀的锡兰肉桂碎屑突然幻化成朵朵手臂上的湿疹，"协和医院的过敏源筛查有37项漏检。"

林夏指尖掐进掌心。上周带朵朵做检查时，诊室门口排队的家长像沙丁鱼挤在罐头里。她记得有个穿破洞牛仔裤的男孩因医保断缴被请出队伍，母亲跪在地上的声音比朵朵摔坏的助听器更刺耳。

水晶灯突然暗下来。侍应生推着餐车如同移动的银河系，鎏金罩子揭开时，林夏看见龙虾钳子上绑着的缎带印着瑞士国旗。"安德森教授正在苏黎世参加峰会。"顾沉舟用解剖刀般精准的力度切开鳌肉，"但他明早七点会出现在朵朵的病床前。"

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尖锐声响。林夏盯着桌布上刺绣的鸢尾花纹路，想起离婚那年房东把她们的行李箱扔在鸢尾花丛里。雨水中浸泡的童话书扉页，至今还留着紫色花瓣的残印。

"这是私立医院的至尊卡。"黑色烫金卡片推过来时，林夏闻到硝烟味——就像五年前前夫把离婚协议拍在桌上时，空气里炸开的静电，"包含基因靶向治疗和二十四小时空中急救。"

儿童病房的监控画面突然在落地窗上投映。朵朵正在玩纸飞机，机翼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林夏看见护士推着的药车换成铺天鹅绒的推车，水晶瓶里插着的厄瓜多尔玫瑰比她结婚时捧花还鲜艳。

"妈妈！"手语老师怀里的iPad突然响起电子音。朵朵的脸挤满屏幕，小手拍着镜头："钢铁侠叔叔送我直升机！"残损的助听器挂在耳边晃荡，像随时会坠落的流星。

顾沉舟食指敲了敲桌面。落地窗瞬间调成单面镜模式，三十八楼下的车流化作金色血管，在他瞳孔里汩汩流动。"儿童房的医疗舱今晚就能改装完毕。"他解开袖扣露出小臂上的疤痕，狰狞如攀附在雪原上的荆棘，"令嫒应该接触真正的直升机操作台，而不是玩具模型。"

林夏的指甲在旗袍开衩处勾出丝线。生朵朵时难产留下的刀疤在空调冷气中隐隐作痛，她突然看清男人腕表上的伤痕——那是三年前财经杂志报道顾氏并购私立医院集团时，配图中他徒手砸碎董事会议室玻璃留下的。

"这是定制营养餐单。"鎏金文件夹摊开在甜品盘旁，法式炖蛋的焦糖层裂开蛛网纹，"包含127种稀有食材空运周期表。"林夏注视着松露碎在分子泡沫中沉浮，想起朵朵喝的中药正在程遇的砂锅里沸腾。

电梯下降时失重感格外强烈。林夏握紧那张触感像人皮的至尊卡，听见裙摆裂帛声混着电子提示音："已为您预订明日06:30空中急救通道。"停车场立柱镜面映出她后背的汗渍，在墨绿缎面上晕染成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