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紫微垣帝星骤黯。
晏穹明赤足立于天权阁观星台,玄色祭袍被罡风撕扯出裂帛之声。他仰观三十六重天外坠落的星火,猩红尾迹在云海间蜿蜒如血,玉质算筹在掌心接连崩碎,碎屑坠入青铜晷盘凝成谶语——归墟门开,三皇泣血。
东南角镇魂铃无风自动,镌刻雷纹的青铜铃身渗出暗金黏液。"铛!"铃碎如裂帛,幽蓝磷火裹着残片四溅,在玄色地砖灼出焦黑卦象。晏穹明旋身避让,一片碎铃擦过鬓角,在盘龙柱上刻下青莲染秽日,九幽倒悬时。
祭坛震颤骤起,阴阳鱼石刻的鱼目迸裂。地脉龙气化作赤色游蛇,顺着足底经络直冲灵台。混沌青莲在脊背苏醒,青铜根须刺破肌肤,贪婪吮吸着龙气。晏穹明咬破舌尖,精血洒落处,二十八根盘龙柱次第亮起。玉算筹自袖中飞出,三百六十枚莹白灵玉当空凝成浑天仪虚影,接引的北斗星光却在触及青铜棺椁时骤然扭曲。
"咔嚓!"
九道玄铁锁链应声崩断,其声如龙吟九霄。棺盖轰然掀飞,三具缠绕咒符的尸骸破棺而出:天皇氏额生竖瞳淌出璀璨星河,星辉落地成刃刻下三尺沟壑;地皇氏胸口青铜断剑嗡鸣,剑穗五色丝绦系着裂璺玉环,环内地脉永镇四字虫鸟篆泛着血光;最诡谲当属人皇氏——森森白骨缠着鲛绡帛,金线绣就的《越人歌》残句随阴风翻卷,心口半枚双鱼佩浸透暗红血垢。
"罪徒...安敢窃取天命..."三重混音震得镇魂铃残片簌簌而落。晏穹明七窍渗血,混沌青莲根须却愈发欢腾,竟顺着血脉扎入地脉深处。七柄星辉凝成的仙剑当空坠落,天枢剑直取天皇氏竖瞳,却在触及星河时迸发金铁交鸣。地皇氏突然暴起,断剑横扫斩断天璇、天玑二剑,剑气裹挟地煞之气撕裂祭袍。
千钧一发之际,月华如练穿透混沌。雕着彼岸花的白玉簪破空而来,簪头月魄石清辉大盛,正中人皇氏眉心。被钉住的鲛绡帛无风自动,金线游走补全《越人歌》下阕:"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三皇尸骸厉啸震天,星河倒卷间,晏穹明喷出精血催动青莲,九瓣齐开化作囚笼,将尸骸生生压回归墟裂隙。
子时更鼓穿透云海,晏穹明踉跄跌坐,望着掌心蔓延的青铜锈斑——这是守墓人代代相承的诅咒。右手指节泛起金属冷光,触碰石砖铮鸣作响。混沌青莲在灵台舒展根须,最外层莲瓣染上灰白,隐约浮现女子轮廓。他抚过盘龙柱上"此罪当诛三纪元"的铭文,裂纹中新渗血珠凝成卦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七十二峰长老的传讯剑光在天际炸开血色烟花,紫霄天星君重排周天阵图的流光与九幽鬼王躁动的阴云交织成网。晏穹明拾起人皇氏遗落的半枚双鱼佩,温润玉纹间暗红血垢突然滚烫——灵台青莲传来刺痛低语,那个被封印的名字如楔入魂:
"司...幽...珏..."
东方既白,第一缕晨曦刺破混沌。祭坛下的归墟裂隙传来女子叹息,与青莲嗡鸣共振,在星陨台上空凝成百丈罪字。字迹蜿蜒如蛇,细看竟是无数青铜铭文缠绕:"窃天者永镇归墟,逆命者万劫不复,守墓者青铜蚀骨......"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九幽界的浓雾,司幽珏赤足踏过三生石畔的忘川水。素白裙裾扫过处,殷红彼岸花自青石缝隙中次第绽放,花蕊间浮动的幽蓝磷火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诡谲。她驻足凝视水中倒影,眉心七杀星纹泛着妖异紫光,发间那支雕着彼岸花的白玉簪无端碎裂一瓣,坠入忘川时竟凝成冰晶。
"孟婆大人!黄泉...黄泉逆流了!"鬼差踉跄奔来,手中提灯映出骇人景象——忘川河水倒卷苍穹,无数水鬼攀着浪尖嘶吼,腐烂指爪撕扯着虚空,腥臭的冥河水化作血雨倾泻。河底浮现的青铜巨门刻满狰狞兽面,门环竟是两条交颈蛟龙,龙目镶嵌的赫然是人皇庙失窃的镇国玉璧,璧上玄鸟纹浸满血渍。
司幽珏翻掌祭出九幽镜,镜面月魄石迸发清辉:"太阴敕令,万鬼伏藏!"十万阴兵自镜中列阵而出,玄甲覆面的骑兵踏着幽蓝磷火,战马嘶鸣声震得黄泉道旁曼珠沙华簌簌而落。她足尖轻点浪尖,冰晶自绣鞋蔓延,将翻涌的忘川凝成蜿蜒冰径,素手轻扬间,九幽镜中射出千道锁魂链,将最凶戾的水鬼钉在青铜门上。
一具浮尸突然暴起,腐烂指爪直取咽喉。司幽珏眸中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