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雷声特别凶，老座钟的黄铜钟摆突然卡死。我握着镊子的手有些发抖，她忽然把微凉的手背贴在我腕间："你听，这是时间结痂的声音。"

我们头顶着古董台灯的暖光，花了三个钟头清理锈蚀的齿轮。她教我辨认不同年代的黄铜色泽，说明朝晚期的金属会泛着月光似的青灰。当最后一枚齿轮归位，钟声响起时她忽然踉跄，半碗汤药泼在孔雀蓝旗袍上。

"别动。"我用手帕擦拭她裙摆时，发现她小腿上布满注射留下的淤青。她笑着把松子糖塞进我嘴里："这是止疼针的勋章。"糖霜在舌尖化开的刹那，窗外紫藤花架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

4.胭脂扣

白露那日她带来个缠丝玛瑙盒，里面躺着支断成两截的鎏金簪子。"我祖母的嫁妆。"她摩挲着簪头的并蒂莲，"能修成原样吗？"

我用了七个通宵研究唐代金银错工艺。在给莲花嵌回最后一片金叶时，簪尖突然刺破指尖。她慌慌张张掏绢帕要包扎，我却鬼使神差把血珠抹在她唇上。暮色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我们中间悬浮的尘埃突然变成蜜色。

"晚晴。"我第一次唤她名字，"等开春..."她忽然用染着我血的唇堵住后面的话，发间中药苦香里混进了胭脂甜味。那只修好的簪子最终插在了我的枕边，每天清晨都会勾住她几缕青丝。

5.长生锁

她晕倒在腊月廿三的祭灶日。我抱着她冲进医院时，她口袋里掉出个绣着栀子花的香囊，里面装着我们的指甲碎屑——原来她偷偷找人做了结发扣。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映着她泛紫的唇色，我在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三十八罐黑咖啡。

"林深..."她醒来时指尖划过我胡子拉碴的下巴，"我给你留了本笔记。"牛皮封面的手账里夹着干枯的栀子花瓣，每页都记着零碎的情话。2月14日那页画着两个牵手的火柴人，旁边标注："今天他说我的耳垂像玉玲珑"。

6. 往生香

清明时节她开始咯血。我在病房支起铜炉熏艾草，青烟却总也遮不住监护仪的警报声。某个雨夜她忽然精神很好，非要我推她去后院看晚樱。轮椅碾过满地花瓣时，她将琥珀吊坠系在我颈间："这里面封着北海的月光，能镇住轮回里的孟婆汤。"

最后那周她已说不出话，只是在我掌心反复画圈。我直到她瞳孔散开时才读懂，那是用尽全力的"爱"字。医生宣布死亡时间时，我腕上的古董怀表永远停在了三点十七分——她最后画完那个圆的时间。

7. 铜绿情诗

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定情信物，是那盏残缺的汉代雁鱼灯。晚晴总说青铜器最懂相思，千年前的匠人把思念熔进铜汁，才会在绿锈下长出缠绵的纹路。

那天她裹着银红斗篷进来，鼻尖冻得通红，怀里却抱着个沾满泥土的油布包。"城西工地挖出来的，"她眼睛亮得像淬火的星星，"工头说当废铜卖。"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剥开层层宣纸，露出半截断裂的雁颈，青铜氧化层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孔雀蓝的泪痕。

修复过程像在破解古老的情书。我们整夜整夜查阅《考工记》，发现鱼鳞纹的排列暗合二十八星宿。当用失蜡法重铸缺失的灯盘时，她突然握紧我浇铸铜水的手："你看这旋涡，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雨？"

完工那夜正逢元宵，她把自制的紫草灯油注入雁腹。跃动的火苗顺着鱼鳞纹游走，在墙上投出交颈的雁影。我转头想说什么，却见她靠着工作台睡着了，睫毛在火光里颤动如垂死的蝶。那盏灯现在应该还在轮回的某个角落，照着永远二十一岁的她。

8. 药香笺

她开始咯血后，我学会了煎药。砂锅在红泥小炉上咕嘟作响，我对着《本草纲目》调配药剂：三錢枇杷叶要撕去背面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