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短篇故事 青铜纪年里的莫比乌斯恋人

  

1.栀子凝露

初见那日她发间别着朵将谢的栀子,花瓣边缘蜷着焦褐,却仍固执地吐着最后一缕香。额前碎发被细雨黏成鸦羽似的几绺,底下藏着双总含着晨雾的眼——不是江南烟雨那种朦胧,倒像深秋湖面将散未散的寒气,眨动时能听见碎冰轻碰的声响。

鼻尖缀着粒浅褐小痣,笑时会跟着皱起来,像白瓷盏里浮着的桂圆核。最是那对珍珠耳坠总不安分,说话时在颊边轻晃,晃得人要注意不到她苍白唇色都难。明明生着张该捧在手心的瓷娃娃面孔,偏在右嘴角抿出个极淡的梨涡,盛着中药的苦,也盛着偷塞给我的松子糖甜。

总爱穿月白滚银边的旗袍,却不是老成持重的缎面,偏选透着青的软罗,走起路来像捧移动的月光。最揪心是那双手,修剪草药时灵巧如鹤唳,发病时攥住我衣襟却像雪做的枷——指尖永远泛着冻疮似的红,掌心纹路里还藏着上次咯血时没洗净的朱砂色。

那时,她正在古董店的雨檐下躲雨。六月的江南总是这样,青石板路上蒸腾着栀子花的香气,雨水顺着黛色瓦当连成珠帘。她抱着牛皮纸包的中药,月白色旗袍下摆洇着深色水痕,像宣纸上晕开的墨梅。我,竟痴了,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要进来看看吗?"我擦着柜台上的青铜香炉,目光却忍不住飘向门外。她转过身来的刹那,我手里的绒布掉在紫檀木案几上。后来我总说那天是被雨雾迷了眼,其实是她眼尾那颗朱砂痣太灼人,烫得我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

她指着博古架最上层的琉璃灯罩:"这个...是宋代的吧?"声音轻得像风过竹林。我踩着梯子取下来时,她突然捂住心口踉跄了一下,药包摔在地上,当归与熟地的苦涩在潮湿空气里漫开。

"先天性心脏病。"她倚着黄花梨圈椅苦笑,腕间的琥珀吊坠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医生说最多再撑三年。"窗外的雨突然变得很吵,我听见自己说:"那我教你修古钟吧,听着滴答声,或许能数着日子过慢些。"我也不知为何,明明此前没有见过,我却如此唐突,就如同水到渠成般说出了这句话。

“好啊,我叫苏晚晴,你呢?”她嫣然一笑。晚晴?好熟悉的名字我边想着边回答

“林深。”

后来她总在雨天过来,带着新熬的枇杷膏或桂花糖。我教她用鹿皮擦拭铜鎏金齿轮时,她冰凉的指尖偶尔擦过我的手背。某日惊雷乍起,她慌乱中碰倒了装零件的漆盒,我们蹲在地上捡拾螺丝钉,抬头时鼻尖几乎相触。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我数得清她睫毛上细碎的水光。

"林深,"她突然唤我,呼吸带着中药的清苦,"若是明年栀子花开时我还在..."我猛地抓住她颤抖的手腕,青铜零件硌得掌心发疼。琉璃灯罩映得她面庞半明半暗,我看见那颗朱砂痣在阴影里跳动,像未燃尽的火星。

2. 青瓷裂纹

梅子黄时雨落满姑苏城的午后,我蹲在博古架前擦拭那尊龙泉窑青瓷盏。釉面冰裂纹里渗进六百年的尘埃,师父说过,修补器物最忌心急,要用头发丝蘸着釉料慢慢填。可那日檐角铜铃突然发疯似的摇晃,我转身时衣袖带倒了汝窑天青釉盘。

"小心!"

月白色身影倏地掠过门槛,青瓷盘稳稳落在她铺开的油纸伞面。我闻见雨水混着白兰花的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当归苦味。她手腕间的琥珀吊坠撞在伞骨上,发出空灵的脆响。

"这裂纹..."她指尖抚过青瓷盏上细如发丝的断痕,"像不像人的掌纹?"抬头时我撞进一双含雾的眸子,眼尾朱砂痣红得惊心。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正从仁济医院取药回来,怀里的诊断书还带着体温。

3.齿轮情书

她开始每周三来店里学修西洋钟。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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