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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书在火焰中蜷曲,松烟墨写的"白首"二字化作黑蝶,"忘记她的一切,忘记与她几百年来经历的一切,最后连这个名字都会碎在青铜溶液里。"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虚空时,我腕上多了道青铜镯。ICU的电子钟显示三点十七分,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握紧装满未知药剂的针管,胸口的琥珀吊坠突然发烫——里面封存的不是记忆,是两百年前那个雨夜,她偷偷藏进我咖啡里的纳米机器人。
13. 林深,别怕
我是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的。第12741个清晨,不锈钢托盘上的柳叶刀泛着冷光,窗外的梧桐叶永远凝固在坠落瞬间。走廊尽头的挂钟停在三点十七分——那是晚晴最后的心跳。
解剖图在晨雾中洇出黄斑,我蘸着咖啡在玻璃器皿上推导公式。这间民国时期的教会医院每天都会重置,但刻在手术灯支架上的编号不会消失。上个月是「β-受体阻滞剂对心肌重塑影响」,昨天是「基因编辑靶点定位」,而今天,钢笔尖正刺破稿纸上的「端粒酶逆向转录」。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握紧胸前的琥珀吊坠——它本该装着晚晴的照片,如今只剩一团混沌的雾。推门而入的护士像褪色的胶片,她端着永远送不到病房的葡萄糖,盘底藏着半块桂花糕。
"林医生又熬夜了?"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机械地点头,碎屑落在写满方程的白大褂上。两百年来,唯有味觉残留着零星的记忆:桂花蜜渗进指纹的粘腻感,像谁在雨夜里用绢帕擦过我的眼角。
黄昏时分地下实验室会亮起幽蓝的光。培养皿中的心肌细胞在时间结界里疯长,我注视着显微镜下扭曲的染色体,它们正以每天衰老十年的速度分裂。上月培育的第309批样本开始自发收缩时,冷藏柜里最后一管血清打翻了。
"别动。"我对着空气呢喃,手指虚抚过显微镜载物台。这里本该有另一双手按住颤抖的载玻片,指甲盖泛着久病之人的青紫。培养液倒影中浮现模糊的轮廓,发丝扫过我耳际的瞬间,通风管突然震落积尘。
当午夜钟声吞没所有声响,我会取出锁在铅盒里的笔记本。每一页都写满「救她」,字迹从狂草渐变成孩童般的歪斜。昨天发现夹层里的婚书残片,松烟墨写着「谨以白头之约」,落款处是两个被血渍晕开的名字。
窗外又开始下雨。雨滴逆流着飞向天际,我在等那个必然会响起的电话。听筒里医生的宣判混着沙沙声:"苏小姐的心脏...撑不过今晚..."掌心被琥珀棱角硌出血痕,我对着虚空微笑:"再等等,这次离答案只差..."
雷声吞没了未尽的话语。培养箱突然迸发刺目蓝光,第20001号样本正在融化,玻璃壁上蜿蜒的裂痕拼成某个微小的弧度。我疯狂抓取空中飘散的数据纸,却看见所有公式都化作栀子花瓣,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
"林深,别怕。"
14. 第31415次日蚀
我对着电子显微镜调整载物台时,培养皿突然浮现出熟悉的鱼鳞纹。这不该出现在21世纪的心肌细胞样本上——那些青铜雁鱼灯特有的纹路,此刻正在染色体端粒处游动。
通风管道传来海潮声,这所内陆医院的地下室开始渗出咸水。我踩着漫过脚踝的浪花奔向冷藏库,发现去年刻着「晚」字的冰柜内壁,不知何时爬满西周时期的雷纹。
"你偷看了锁麟囊。"身后响起珊瑚相互摩擦般的嗓音。禺疆的青铜面具从液氮白雾中浮现,藤壶与海藻在他发间生长,"当年她给的锦囊里,装着比孟婆汤更毒的东西。"
我攥紧胸前的琥珀吊坠,里面本该封存的东西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