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味的余温透过棉裤渗进来。小满的脚趾动了动,冰碴子似的戳着他的掌心。他想起女儿满月时,那双小脚丫泡在红塑料盆里,像两尾粉红的鲤鱼。
后半夜刮起白毛风,窗户缝里呜呜作响。张桂枝的体温在下降,乳晕周围泛起青紫。她把孩子的手塞进腋窝,那里还残存着哺乳期的记忆。李卫国看见妻子的睫毛结了霜,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停在枯枝上的玉蝴蝶。
监护仪的警报声是在凌晨三点二十八分响起的。李卫国没去按呼叫铃,他把自己叠成弯弓的形状,用后背挡住窜进来的寒风。张桂枝的嘴唇贴着小满的额头,呵出的白气在眉毛上凝成冰珠。他们就这样箍成一个茧,直到晨曦把冰壳染成琥珀色。
护士推门进来时,暖气片正在解冻。水滴落在李卫国颈窝里,他以为是妻子的眼泪。军大衣滑落的瞬间,他看见小满嘴角翘着,像个偷吃到蜂蜜的孩子。
药瓶里的液体凝成冰柱时,张桂枝开始唱摇篮曲。声音从喉管里挤出来,带着血丝的震颤,像台漏风的手风琴。李卫国把输液管含在嘴里呵气,胶管在他牙齿间蛇行,塑料软壳上印着暗红的齿痕。走廊尽头传来除夕夜的鞭炮声,遥远的炸裂像关节错位的闷响。
小满的瞳孔开始涣散时,张桂枝突然解开棉袄纽扣。灰扑扑的保暖内衣下,肋骨凸起如搓衣板的棱。她把女儿的手按在左胸,那里有道蜈蚣状的手术疤。“摸到了吗?”她抓着孩子的手指在疤痕上滑动,“这是你出生时咬的。”
李卫国从军大衣内袋掏出个玻璃瓶,瓶底沉着蓝色药粉。三个月前他从排水沟里捞回的药渣,在锅炉房烘成了结晶。温水冲开的瞬间,荧光在杯底炸开诡异的蓝花。小满的喉结动了动,嘴角溢出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