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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体温的人 晚生君 642 2025-02-11 10:39

  

我最后一次见到李卫国是在市医院太平间。他蹲在西北角的暖气片旁边,手指在铁皮上抠出血印子,像条被抽了脊梁的老狗。那天飘着鹅毛雪,太平间的铁门结着冰棱,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把他的棉袄吹得鼓起来,活像具空荡荡的皮囊。

这事得从九八年冬天说起。锅炉房的大烟囱炸了,混凝土块崩到家属区,把老张家的煤棚砸出个窟窿。我们蹲在锅炉房废墟上扒拉铁钉,李卫国突然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化验单。纸片让北风刮得哗啦响,我瞥见"肺结核"三个红戳,像三滴血。

“桂枝咳了三个月。”他把化验单折成豆腐块,塞回衬衣口袋,“昨夜里咳出半碗血沫子,跟熬化的猪油似的。”

我攥着半截钢筋没吭声。厂里刚宣布买断工龄,三千块买二十年工龄,这笔账谁都会算。李卫国把安全帽摘下来,帽檐上结着冰碴子,他拿袖子擦了擦,“得去省城治,大夫说能治。”

后来才知道,那天傍晚他去了制药厂。新建的厂房贴着白瓷砖,在雪地里亮得晃眼。招工处排着长队,都是四五十岁的下岗工。穿白大褂的主任捏着李卫国的体检单,眼镜片闪着冷光:“B型血?正好缺个试药的。”

车间里二十四小时亮着惨白的灯,铁皮传送带轰隆作响。李卫国每天吞六种药片,胳膊上插着输血管。血袋鼓起来的时候,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台老旧的鼓风机。月底领工资,他攥着信封跑到邮局,汇款单上写着"张桂枝住院费",手指印把蓝格子洇成紫色。

小满就是这时候病的。七岁的小姑娘躺在儿科病房,手背上全是针眼,像撒了把芝麻。李卫国蹲在走廊尽头的开水房,看蒸汽在玻璃窗上结出牡丹花。护士说化疗药快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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