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姐...”
“那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导盲犬基地吗？盲人的世界太漆黑了，我有点不适应。”
我抬起头，释然的笑着，同时扯下了紧紧包裹着眼睛的白色纱布。
我听见他跌倒在地上的声音，盲人的听觉总是异常灵敏。
“可以吗？”我笑着说道。
“会的...小姐，我会联系的。”没想到却是轮到他泣不成声。
我的脸庞有点僵硬，眼睑的伤口也不懂事的闹了起来，我仰着头，将右手覆盖住双眼，并轻轻的说道:
“陈伯，我有点累了。”
许久，只听见“咚...咚...咚”的三声巨响，随着房门被轻轻掩上，我的世界黑暗又寂静。
4
枯枯来得比春天早。
它是一只金毛寻回犬，温顺而忠诚。
导盲犬基地的负责人把牵引绳交给我时，我摸到它项圈上刻着的盲文：
"枯荣有时"。
金毛犬温暖的舌头舔过我手腕的旧疤，那里还残留着玻璃碎片的记忆。
"它叫枯枯？"我蹲下来，脸颊蹭到它蓬松的毛发。
"取自'草木枯荣'，"负责人轻声说，"希望您能明白有些失去......"
他的话被枯枯的异动打断，枯枯欢快的立起身，双脚温柔的搭在我的膝盖上，湿漉漉的鼻子轻轻的蹭了蹭我的手，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一丝透过黑暗的光亮。
“以后就拜托你了，枯枯。”我轻声说。
一旁的三叔发出一声嗤笑，结束了他对我的“看护”，转身去阳台点烟了。
我可以想象到他轻蔑的表情。
我站起身，趁着这个机会握住了负责人的手，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张从我袖子里滑向负责人。
“太感谢你了。”我开口道，“如果没有枯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负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我继续说道:
“我的生活像是涌进了一丝光亮。”
“您多虑了小姐，希望它今后能为您的生活增添更多的光彩。”负责人如是说道。
我心知负责人收好了纸条，加上枯枯时不时用它毛绒绒的脑袋蹭我的腿，多日来的阴郁也散开大半，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只不过在我感受到阳台方向传来的异样目光时，我的笑容又迅速消失不见。
我决心尽快适应这个漆黑的世界。
有了枯枯的陪伴，我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它带我熟悉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教我如何独立生活。
渐渐地，我学会了用听觉和触觉感知这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友善的。
这一天，我牵着枯枯在小院散步，三叔气势汹汹的找到我。
在小亭里，他将一叠文件“砰”的甩在了石质桌面上，我心里不由得一颤，却强做冷静。
空气中飘来雪茄燃烧的焦苦味。
“听说你正在找张律师？”三叔冷不丁的开口，他的公鸭嗓子一如既往的难听。
“这点小事就不劳三叔挂怀了。”我来到石凳旁就势坐下。
在以前，父亲偶尔会在这里看书，母亲就陪着我在花丛里浇水追蝶。
“可惜那老家伙上个月就移民加拿大了。”三叔的话揭开了血淋淋的现实，“这里是二哥生前拟定的股权转让协议，你签个字吧，不要让我难做。”
“我怎么没听父亲说过这事？三叔太急了，这手段未免不够高明。”我拿起桌面的文件，双指轻轻拂过纸面，随后像丢垃圾般甩向远处。
三叔好像被我的话激怒了，那双带着浓重雪茄味的大手猛的掐住我的脖颈，一股呛人的烟雾直扑我的脸颊，我被熏得险些掉下眼泪。
“签！”三叔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就在这时，我才听见一阵犬吠声传来，脖子上的力道突然就消失了，三叔暴怒的声音混杂着犬吠声响起:
“畜生快给我松嘴，你个死畜生还挺护主，看我不把你的狗脑袋打烂。”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听见枯枯呜咽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其它，我随着三叔声源处猛的撞去，在撞到他的同时，我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脑袋磕在石凳上，一股剧痛传来，我没有停顿，在地上摸索着枯枯的身影，在抱住它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
枯枯用舌头舔了一下我脸颊，在我怀里继续对着三叔的方向狂吠。
三叔想上来争抢枯枯，却被我死死的护在怀里，见状他恶狠狠的说道:
“小瞎子，不想这畜生死就给我把字签了，我听说导盲犬脑袋开花的声音像开香槟一样。”
春寒料峭，心寒如是。
我狠狠的怒视着他，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林国梁，你敢！”
一片拍打衣物的声音响起，林国梁，也就是我三叔，他的公鸭嗓此刻让我厌恶到了巅峰: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还会再来，你好好的想一下。”
等到脚步声消失之后，我抬手擦拭额头流下的粘稠液体，怀里紧紧抱着枯枯，希望的再次破灭让我再也承受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一片粘稠里，枯枯温柔的舔着我的脸颊。
我听说，所有的导盲犬都尝过主人的泪水。
5
三天后，我没有等来凶神恶煞的三叔，这让我不禁松了口气，口袋里的玻璃碎片也没有派上用场。
但是唱“白脸”的人来了。
大伯和大伯母联袂而来，就在我家的会客室里，大伯母沏上了一壶龙井。
“妍妍，来，喝茶。”她亲自为我斟上一杯茶，“额头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老三那家伙真不懂事，大伯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大伯也适时出声，“已经把他关禁闭了，妍妍你放心，大伯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的。”
我听着他们夫妻的一唱一和，抿嘴不言。
明明父亲在时就他们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