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叔，您这山药再不卖要烂窖里了吧？"

我蹲在李家地窖口，手机电筒照亮成堆带着新鲜泥土的野山药。六十岁的李建国蹲在旁边吧嗒旱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城里老板说今年行情差，一斤压到两块五。"

这话听得我心口发疼。云雾村藏在黔东南褶皱里，野山药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拇指粗的根茎能长到小臂长，炖汤清甜，爆炒脆爽。可山高路远，商贩把价压得比山药藤还低。

手机突然震动，是大学室友王倩发来的语音："月月你看！我在助农直播间买了五斤红枣！"点开她发来的链接，主播正在枣园里边摘边吃，观看人数显示10万+。

一道电流窜过后颈，我猛地抓住老李叔的烟杆："咱们也开直播！"

**第一次直播是在村口老槐树下**。我跟小学借了投影幕布当背景，二婶贡献了她嫁妆里的红绸被面。三台手机架在磨盘上，分别对着山药堆、秤杆和我。

"大家好，我们是黔东南云雾村..."开场白没说完，王大娘养的芦花鸡突然飞进镜头。我手忙脚乱逮鸡时，弹幕炸了：

- 哈哈哈这是新型抓鸡直播？

- 背景好假，又是摆拍助农

眼看在线人数从37跌到12，我急中生智抓起沾着鸡毛的山药："老铁们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跑山鸡...啊不，跑山鸡认证的野山药！"说着咔嚓掰断，雪白浆液滴在镜头前："生吃都甜，假一赔十！"

弹幕风向突变：

- 生吃？主播真拼

- 地址发一下

那天我们卖了83单。当快递车卷着尘土驶出村口时，二十几个老人围着我，布满老茧的手掌摊开皱巴巴的快递单，像是捧着一沓录取通知书。

清晨五点，山雾还裹着吊脚楼。我蹲在火塘边往保温杯灌姜茶，七爷往我背包塞了把柴刀："岩羊道滑得很，让阿岩走前头。"

直播间标题改成"带你看千米高山的野山药"，刚开播就涌进三百多人。我把手机别在采药人阿岩的背篓上，镜头顿时被湿漉漉的雾气压成灰白色。

"家人们看脚下这些青苔，"我掰开岩缝里的苔藓层，露出底下赭红色泥土，"野山药就爱长在这种丹霞岩缝里，吸的是山泉水，吃的是腐殖土。"

弹幕突然激增：

- 主播身后是悬崖！

- 这哪是挖菜，是攀岩啊！

阿岩的柴刀卡进岩缝一撬，山石簌簌滚落深谷。他腰间的麻绳在老松树上绕了三圈，整个人悬在九十度崖壁上，双腿绞住藤蔓一使劲——三尺长的野山药破土而出，根须还带着晶亮的水珠。

"二十年！"七爷突然在镜头外喊，"这根至少长了二十年！"老人树皮似的手掌摩挲着山药表皮暗红的鳞斑，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我爹那辈人说，野山药长过二十年就是山神爷的胡须。"

直播间突然下起礼物雨，在线人数直冲八千。弹幕疯狂滚动：

- 现挖现发？给我锁死那根山神胡须！

- 主播小心啊看得我腿软

我忙把镜头对准背篓："老铁们看清楚了，带编号的竹签现在穿进山药根..."话音未落，阿岩突然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