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桥畔的槐花落尽时,契丹使团的红驼队终于踏碎了朱雀门的晨雾。我立在丹凤门城楼上,看那面绣着苍狼的大纛在风中翻卷。使团首领耶律崇的银鞍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他的眼神扫过城楼时,忽然对着我胸前的琥珀璎珞笑了笑——那笑容像极了三年前秋狝时遇到的狼。
当夜麟德殿的宴席上,父皇赐下的金罍盛着葡萄美酒。我盯着耶律崇腰间那柄弯刀,刀鞘上镶嵌的绿松石排列成北斗七星。母后轻轻按住我发颤的手腕,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玛瑙桌沿,发出清脆的响。
"此乃我契丹至宝狼神玉璧。"耶律崇突然起身,掌中托着块血玉雕成的璧。玉璧中心镂空的狼眼在烛火中泛着诡异红光,满朝文武的抽气声里,我分明看见兵部尚书崔衍的喉结剧烈滚动。
燕衡的佩剑在此时发出铿然轻响。他作为御前侍卫立在蟠龙柱旁,玄甲上的云雷纹映着玉璧的红光,竟与父皇虎口的箭疤颜色一模一样。我忽然想起昨日在枢密院翻到的旧档:永和十二年北伐,契丹人用的箭簇刻着崔氏铁行的徽记。
"好璧当配良工。"我接过宫人呈上的玉璧时,指尖抚过璧缘细微的刻痕。
那些看似杂乱的花纹在羊脂玉般的掌心延展,分明是缩小十倍的北境舆图。
耶律崇的汉话带着塞北风沙:"听闻大楚有能工巧匠,可识得此璧玄机?"
更漏声咽的深夜里,我跪在御书房的青砖上。
父皇将玉璧浸入铜盆清水中,璧心的狼眼竟浮出密密麻麻的契丹文字。"崔衍私售军械的账目。"
父皇的手指掐得盆沿发白,水波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契丹人要的不是金银,是崔衍的项上人头。"
"那燕家军的二十万石粮草......"
"阳儿可知,为何崔衍的折子总能比燕衡的快马早到三日?"父皇突然掀开《千里江山图》,露出暗格里的密报。
发黄的宣纸上画着西郊大营到北境的驿道,沿途驿站标记着崔氏家徽。
五更天时,我抱着玉璧穿过游廊。
秋露沾湿了素纱披帛,却听见假山后传来崔衍嘶哑的声音:"......必须让耶律崇死在鸿胪寺。"
石灯幢的火苗猛地一跳,照见燕衡的剑穗在风中轻晃。
他对我摇头时,护心镜上的裂痕正巧截断倒映的残月。
次日校场比武,耶律崇的弯刀挑飞了十八个羽林卫。当他的刀尖指向我时,燕衡的银枪如蛟龙破空而来。
枪尖挑开狼头刀环的刹那,我瞧见刀柄暗槽里滚出的金丸——正是兵部特制的霹雳弹。
"公主小心!"燕衡将我扑下看台的瞬间,火光照亮了崔衍惨白的脸。
硝烟中耶律崇的笑声似狼嚎:"崔尚书好大的手笔!"我攥着半枚炸碎的金丸,内侧的"崔"字烙痕还带着滚烫的触感。
紫宸殿上,父皇将金丸掷在崔衍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忽然大笑:"陛下难道不知,永和十二年的契丹箭簇......"
他的话被燕衡的剑光截断,血溅在蟠龙柱的夜明珠上。
我这才发现燕衡的剑柄缠着褪色的青麻绳,与父皇珍藏的那截军报用绳原是一对。
血珠顺着夜明珠的沟壑往下淌时,耶律崇的弯刀已经架在了鸿胪寺卿脖子上。燕衡的剑锋还在震颤,我却看见父皇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敲了三下——这是要羽林卫按兵不动的暗号。
"好一场忠君戏码。"耶律崇用刀背拍了拍鸿胪寺卿惨白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