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崔尚书这话还没说完......"
他的靴底碾过那枚带血的金丸,金属与青砖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袖中的玉璧突然发烫,那些遇水方显的契丹文字正在我掌心渗出薄汗。
父皇起身时,十二章纹的衮服扫落了案头茶盏。
碎瓷溅到崔衍尚未瞑目的眼前,混着血水凝成诡异的图案。
"使君想要什么?"他声音里的疲惫让我心头一紧。
三日前在太庙祭祖时,我还看见他在祖宗牌位前佝偻着咳出血丝。
耶律崇的刀尖突然转向我。燕衡的剑穗红绳应声而断,珊瑚珠子滚落满地,像极了重阳宴那日他剑穗上跳动的光点。
"请公主亲自解了这玉璧之谜。"他抛来的狼头刀鞘砸在御阶上,露出内侧用突厥文刻的日期——正是燕衡护心镜出现裂痕那日。
我蹲下身时,发间步摇垂下的东珠正巧悬在崔衍怒睁的双目前。
玉璧沾上他尚未凝固的血,那些镂空的狼眼突然开始转动。
枢密院暗格里看过的北境布防图在脑海中闪现,我忽然明白璧上星宿对应的正是烽燧位置。
"卯时三刻,狼星犯紫微。"我的指甲掐进玉璧纹路,
"使君要说的可是这个?"耶律崇瞳孔骤缩的瞬间,燕衡的剑鞘已击飞他袖中暗箭。
那支刻着崔氏徽记的弩箭扎进蟠龙柱,与十三年前射中父皇的冷箭一模一样。
父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帕子上的血迹比耶律崇的玛瑙扳指还红。
我扶住他颤抖的手臂,摸到衮服下藏着的那截青麻绳——与燕衡剑柄缠着的残绳终于拼成完整九股。
"摆驾......"父皇的喘息带着破锣声,"去把《永和兵备志》......"话未说完,耶律崇突然割断腰间皮囊。
漫天黄沙涌出的刹那,我嗅到熟悉的血腥气——这是燕衡血书里写过的"沙尘裹尸,三月不散"的北境沙暴。
燕衡的银枪在黄沙中划出清光,将我推向殿角时,他的护心镜撞上我的眉心。
那道饮马河状的裂痕渗出血来,混着沙粒迷了眼睛。混沌中听见父皇嘶喊:"燕家小子!带昭阳去......"
燕衡的手掌压在我后颈,沙砾在齿间咯吱作响。紫宸殿的蟠龙金柱在黄沙中扭曲成怪影,父皇的咳嗽声忽远忽近。
一支青铜箭擦着耳畔飞过,钉进汉白玉地砖的裂痕里——箭簇上"工部监造"的铭文还沾着西郊大营的黄土。
"走水廊!"燕衡劈手夺过禁军的牛皮盾牌,箭雨打在生牛皮上的闷响让我想起北境军报里"箭矢入肉"的描述。
拐过游廊时,我瞥见鸿胪寺的琉璃瓦在沙暴中泛着血光,耶律崇的狼头弯刀正架在昏迷的钦天监正脖子上。
密道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燕衡的护心镜突然脱落。那道饮马河状的裂痕里嵌着半枚青铜钥匙,与他剑柄缠绕的青麻绳穗头严丝合缝。
"先帝赐给燕家的虎符钥匙。"他的喘息喷在潮湿的墙壁上,"永和十二年封存在皇陵的..."
地底传来的机括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踩过的青砖逐块下陷,墙缝渗出带着硫磺味的黑水。
我解下腰间父皇赐的螭纹玉带扣,按进壁灯后的凹槽——三日前在太庙,父皇教我解连环锁时说过:"记住这九宫格,比虎符更重要。"
当最后一道石门升起时,燕衡的剑尖突然颤抖。八百具玄铁铠甲在长明灯下泛着幽光,每具心口位置都烙着燕字火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