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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醒了!快拿姜汤来!"
林远被尖锐的女声惊醒,冷水呛进气管的刺痛感仍在喉头徘徊。他猛地坐起身,青布帐幔扫过面颊,檀木床柱上的雕花在晃动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这是......"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腹触到湿漉漉的发髻。记忆还停留在公司茶水间,自己正在接咖啡时突然心悸倒地。再睁眼,却见雕梁画栋的陌生房间,七八个古装男女围在床前。
"少爷可算醒了!"梳双丫髻的绿衫丫鬟抹着眼泪,"您跌进秦淮河时,衣裳都被水草缠住了......"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瓷器碎裂声。身着竹青直裰的中年男子疾步而入,腰间玉佩叮当乱响。
"逆子!"来人将一叠湿透的宣纸摔在床沿,"县试在即还敢去画舫厮混!这《四书集注》都泡烂了,你拿什么备考!"
纸页间滑出张泛黄的笺纸,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关节暗语"四字。
林远瞳孔骤缩。作为历史系毕业的程序员,他太清楚"关节"在科举中的特殊含义——这是考官与考生约定的作弊暗号。
原主落水恐怕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灭口!
"老爷息怒。"屏风后转出个清瘦老者,灰白胡须随着说话微微颤动,"远哥儿既已无碍,老朽这就带他去书斋温书。"
林远认出这是原主记忆里的私塾先生周夫子,连忙起身作揖,却不防踩到过长的袍角,险些撞翻鎏金烛台。
藏书阁内,周夫子将狼毫笔塞进他手里:"今日摹写《孟子·告子》篇。"
林远盯着案头澄心堂纸,冷汗浸透中衣。现代人谁还写得惯毛笔字?更别说那些佶屈聱牙的文言文。
"天地之性,人为贵..."他硬着头皮落笔,笔锋却像脱缰野马,在纸上拖出条歪歪扭扭的墨痕。
周夫子摇头叹息,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按住他腕间穴位:"握笔要如拈花,运腕当似拂云。"
林远浑身一震。这手法分明是后世失传的"柳叶悬腕诀",他在博物馆见过相关记载。再看案头砚台,松烟墨香中混着极淡的龙涎香——这可不是寻常书生用得起的物件。
窗外暮鼓声声,周夫子临走前突然压低声音:"令尊说你在找往届墨卷?老朽这里倒有些门路。"
烛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阴影,"不过要切记,科场文章讲究'清真雅正',万不可剑走偏锋。"
铜漏滴到子时三刻,林远终于从满桌墨卷中抬起头。
烛火将宣纸上的朱批映得血红,那些被周夫子圈出的"轻佻"、"悖谬"评语,像一道道封印困住现代思维。
他揉着酸痛的腕骨,忽然注意到砚台边缘的反光——几不可见的金粉混在墨汁里,随笔锋流转显出微芒。
"原来如此。"他摸出昨日在藏书阁发现的《九章算术》,对照着页码将金粉标注的位置连成坐标。
当最后一个点落在金陵城防图上,冷汗顺着脊梁滑落:这分明是秦淮河汛期溃堤的薄弱点!
窗外竹影忽然剧烈摇晃,林远迅速将图纸塞进《孟子》封皮。
破风声擦着耳际掠过,三枚透骨钉钉入身后屏风,孔雀翎羽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小郎君好机警。"蒙面人倒挂在房梁,匕首寒光映出眼尾朱砂痣,"可惜周老儿教你的听风辨位,还欠火候。"
话音未落,林远已掀翻案几,松烟墨泼向对方双眼。这是他研究明代火器时记下的配方——混了硫磺的墨汁遇热即燃。
爆燃的火光中,书架突然翻转。
周夫子灰袍鼓荡如鹤,袖中银丝缠住刺客脚踝:"锦衣卫的狗也配谈火候?"老者指尖轻弹,银丝瞬间绷直,屋檐瓦片哗啦啦落下一片。
林远趁机冲出书房,却撞进一顶青绸轿辇。轿中人身着织金飞鱼服,腰间象牙牌刻着"北镇抚司"字样。
"林公子夜读辛苦。"那人指尖把玩着染血的玉带钩,"可认得此物?"
这正是原主父亲今早佩戴的饰物!
林远强压惊怒,忽然瞥见对方虎口的墨渍——与砚台中金粉成分相同。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明实录》记载的嘉靖年间科举大案,主犯正是借治水之名贪墨的工部侍郎。
"大人想要溃堤时的替罪羊,何须大费周章?"他故意抬高声调,"城防图在礼部王侍郎手中,您说是也不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梆子声,府衙差役的火把已逼近巷口。
青绸轿帘在夜风中轻颤,血腥气混着龙涎香直冲鼻腔。
林远盯着对方虎口的墨渍,突然抓起案上未干的《孟子》抄本:"大人可知这金粉遇酒会变色?"手指蘸着唾沫划过书页,原本黯淡的标记突然泛起诡谲的紫光。
飞鱼服男子瞳孔骤缩,袖中绣春刀已出鞘三寸。
林远却将书页贴近烛火:"松烟墨掺入硝石,遇火则..."话音未落,整本册子轰然爆开绚烂火花,轿内顿时烟雾弥漫。
这是他在实验室做镁粉实验时发现的反应——明代金粉中的铜杂质遇到硝酸盐会产生焰色反应。
混乱中林远滚出轿门,后颈却被冰凉刀锋抵住。"好个伶牙俐齿的小秀才。"
朱砂痣刺客不知何时挣脱银丝,刀尖正对着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把城防图交出来,否则令尊的右手明日就会出现在贡院门口。"
梆子声已在巷口炸响,林远突然抓住刺客手腕往火把方向拽。
21世纪学的反擒拿术在此刻奏效——对方虎口穴位被拇指狠狠扣住时,他摸到了意料之中的茧子,这是长期使用火铳才会留下的痕迹。
"北镇抚司十三太保第七位,'血芙蓉'慕容嫣。"
林远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