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第一次见到少爷时，他正跪在后院的香案前发呆。

说是香案，其实也就是一张破旧的木桌，上头摆着几个残破的香炉。这让我想起自己刚被卖到清芳斋时，掌柜的说的那句话："这地方早就不是从前的清芳斋了。"

谁都知道清芳斋从前是杭州城里最好的香铺，什么达官贵人都要来这里买香。可现在呢，门可罗雪的香铺只剩下后院一个瞎眼的少爷，和我这个刚来的丫鬟。

我不敢上前，蹲在石阶上偷看。少爷生得很好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目间透着一股子狠劲。掌柜的说他是沈家的公子，因为眼睛瞎了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愣，忽然抬手把桌上的香炉摔到地上。"砰"的一声，把我吓得一哆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身来。

"谁在那儿？"

我赶紧答道："回少爷的话，是、是新来的丫鬟阿桂。"

"过来。"

我连忙小步跑过去。少爷虽然看不见，但脸却转向了我这边。他微微皱眉，似乎在辨认我的位置。

"你会制香么？"

我老老实实回答："不会。"

"那你会什么？"

我想了想："会...会烧火。"

少爷冷笑一声："好啊，那你去给我烧火。"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少爷，他就又补了一句："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记住，一片都不准丢。"

这就有些难为人了。我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着碎瓷片。少爷在一旁站着，虽然看不见，但就是让人觉得压力很大。

我小声道："少爷，这碎片...要放在哪儿？"

"放在我手里。"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碎片放到他摊开的手掌中。少爷的手生得很好看，修长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只是他拿着那些碎片的样子，让我心里莫名发慌。

果然，下一秒他就把手握紧了。

"啊！"我惊呼一声。只见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滴在青石板上。

"少爷！"我慌了手脚，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重话。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重话我还要听很多很多。

我没有走，就站在一旁看着。少爷握着拳头，血一直在流，可他就是不松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站在那里急得直跺脚。

"你怎么还不滚？"少爷忽然问。

我鼓起勇气说："少爷，您先把手松开，让我给您包扎一下。"

"用不着。"

"可是..."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少爷的声音陡然提高，"我让你滚！"

我咬了咬牙，说："少爷，您要是不让我给您包扎，我就去告诉掌柜的。"

这句话果然有用。少爷的脸色变了变，最后缓缓松开了手。碎瓷片掉在地上，混着血，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连忙扶着他坐下，拿出手帕给他包扎。少爷的手很凉，但是很软，跟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包扎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不是普通的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沉香，又像是檀木，但又都不太像。

"你在闻什么？"少爷忽然问。

我吓了一跳："没、没有..."

"说实话。"

我只好如实回答："少爷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少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是'归尘'。"

"归尘？"

"以后你就知道了。"少爷站起来，"记住，你现在的工作就是看着这院子，别让人进来。至于我的事，你少管。"

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想这位少爷还真是个怪人。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已经算是他心情很好的时候了。因为第二天，我的苦日子就来了。

第二章

我从小在市井长大，见的最多的就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