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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我手里的草茎,示意我和他换位置。
白乐手里编着草鞋,嘴里说个不停,“南姜,你说奇不奇怪,及莫哥明明不用编草鞋的,却天天跑我们这头编草鞋,今日倒不积极了,刚刚在门口出现了一下,就走了,不寻常,不寻常……”白乐说着说着自顾自摇了摇头。
我手上重复着动作,耳朵边全是白乐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抬头看着天,天空湛蓝,有时飘过一丝云,有时飞过几只鸟,阳光洒在榆树上,毛茸茸的叶片边缘闪着金光。微风划过我的脸颊,带走我的思绪。自从十五岁那年齐庄哥哥走后,我再也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天空了。
这个梦,还挺不错。我心里暗暗想着。
今天我和齐庄哥哥见面的日子,他应该会来吧。
十年没见了,齐庄哥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和白乐一样,开朗阳光,眉清目秀?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
直到我做完草鞋,吃完晚餐,躺在床上时,恐惧终于找上门了——这个梦是不是过于真实、过于长久了?
我身上的被子冰冰凉凉,这感觉不像假的。
我没想明白,翻过身,看着桌上闪烁的烛光,再次睡了过去。
“南姜,南姜……,”敲门声不断传来。我揉了揉眼睛,看到的还是这间破屋子。
什么情况?!我还没从梦里醒来吗?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前一天:大雪天,齐家老宅。
齐家没落后,齐庄哥哥跟随父母逃到海外,齐宅荒废在这座孤山上,只剩杨叔。
杨叔是齐家的管家,他的孩子曾是我与齐庄哥哥小时候的好友,后来有一天突然走丢了,再也没找见过。杨叔因为无处可去,便长久地留在了这里。
我刚下车,杨叔就拿着披风迎了过来,接我进来后,他说已经在书房生好了炉火,让我先去那里坐着。
我、齐庄还有杨乐从小就爱在书房玩,看来杨叔还记着。他说完便往茶水间走去,我则径自走进了书房。
脱下靴子,我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顺着地毯走到书柜前,书柜嵌在墙里,一面墙的书只有第三层是我最爱的,这一层全是我和齐庄一起读过的书。我顺着书向右看去,这层书的尽头放着一个木盒,我打开盒子,看见了熟悉的环香。
如果没记错,这是我做的。
我家是倒卖香料起家的,闲暇之余母亲会带着我学习制香。
这盘香是我小时候做了送给齐庄的,没想到他留在这里了。
我取出线香,划了一根火柴,将其点着,取出一本小书。这时,杨叔端着热茶进来了,“小姐,你尝尝,这是今年新出的茶,我记得你从小就爱喝这个。小姐这次来,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的,谢谢杨叔。我在这里看会儿书,等齐庄回来。”
杨叔有些犹豫:“少爷前几天回来过,在书房看了会儿书,还说他找到了小姐您亲手做给他的香。,气味和您现在点的一样。”杨叔的声音提高了,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暗淡,“可惜那天能说上几句话,等我去泡茶的功夫再回来时,少爷就不见踪迹了……您刚才说在等少爷,他今天也来这里么?”杨叔眼神里的暗淡消失了,紧紧透出愉悦的光亮。
我有些不解,明明约了今天见面。那么久没见了,如果提前回来为何一声不吭,现在通讯这么发达,齐庄怎么跟个落伍老头似的不懂变通。
想到这里,我有些气恼,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今天应该会来的,我们约了今晚见面的,”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杨叔眼里的光更多了,“真好,真好,我这就去准备一些少爷小姐都爱吃的菜,小姐在此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喊我,我先下去了,”杨叔将门掩上便离开了。
我喝一口热茶,翻开书……然后,然后……
然后,我就听到了白乐的声音,“南姜,南姜!快醒醒啊,太阳晒屁股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震惊和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屋外分明传来了白乐的声音。那个有些阳光有些幼稚的唠叨少年?他怎么还在这里?或者说我怎么还在这里?
哇!我一定还没醒来吧!我从侧躺着的状态,翻了一下身子,正面朝上,双手交叠在肚子上,是梦吧,该醒来了南姜。
我刚闭上眼睛,就被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敲回了现实。
“南姜!你是不是出事了,不会吧!难不成你昨晚又熬夜了,早知如此,你怎么不早点努力,害的我们今天又要清扫牛棚。南姜,南姜……你怎么不说话呀,南姜……”
我没理会门外的声音,将交叠在肚子上的手,合掌于胸前,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然后门口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还没等白乐开口,我拉着说道:“白乐,再给我两分钟,两分钟后我一定出来,”
我关上门,端坐在床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虔诚地闭上眼睛,“我佛慈悲”,我嘴里轻轻念叨着。
等待了十几秒钟,我感觉一阵白光闪过,身上顿时也暖洋洋的,我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感觉不错。
我缓缓把眼睛睁开,却对上了一双黑得发亮的大眼睛,“干什么呢你?”白乐说话时的温热气息直逼我的脸颊……
“啊!”我被这个距离吓到了,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白乐一把握住我的腰,将我揽回原来的位置。
“你干什么呢南姜,”白乐脸不红心不跳说了一句。
我又气又恼,我为什么还在这里?还有,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这样闯进女子的闺房?!!
“白乐!你好大的胆子,小心我告诉先生。”
“告诉先生什么?说你太阳都烧到屁股了还不起来?还是说昨天制草鞋又是最后一个做完的?”
“你……”我被他呛得哑口无言。怎么每次与他交锋就成了哑巴,真没出息!
“好啦,不闹你啦。我这就出去,你也快收拾收拾,”白乐说罢就转身出去了。
白乐关上门,站在门外,“南姜,我刚刚也是心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一时没注意就冲进来了,你莫要介意,另外,我来找你是因为要打扫牛棚和马厩。先前我来过一趟,喊你没有反应,猜你还未醒来,所以先去把牛棚打扫了,等会儿你出来后,我们去收拾一下马厩就好。”
我看着投在窗户纸上的白乐的身影,有些出神。仔细想想,他不说话的时候,明眸皓齿,风度翩翩。凑近时,还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慧黠的神采,不知道他与之前的南姜是什么关系呢,竟是如此亲密如间,可如果真有我想象中这般,白乐会感受不出我与原先的南姜有何区别吗?
我甩甩头,站起身,把这些纷飞的思绪抛到脑后,现在这些重要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跟白乐去把马厩打扫了,我可受不了白乐再冲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