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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点吃吧。”上校把军粮放在桌上。
上校大她六岁,统一战争使他看上去比实际上还要沧桑一些。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待幼稚小孩似的,充满嘲讽和关爱。祝焉下意识想要迎合他,摆出一副单纯的、年轻女人的神情。然而那神情还未传到脸上,她就自顾自笑起来。
哎呀,忘了,她已经不是间谍了,她是战犯。
她已经可以做自己了。
上校见她笑了,心里也生出些好感:“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不料祝焉冷冰冰答道:“哈?怎么可能。”
上校学过微表情。他盯着她的脸,那点好感顿时灰飞烟灭。
由于折返回来接她,他们的行程落后于车队很远。上校除了煮军粮、上厕所,几乎不进这个房间。祝焉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他对她的了解更多,她一个战犯的权限,最多只能了解到:“哇,上校的精神体是蛇诶。”
她以前见过蛇,虽然只是小小的草蛇,但她也觉得自己不怕蛇。哪怕那是一条身长2.8米的森王蛇。
森王蛇有褐色和蓝黑色两种,但它们早就灭绝了。亚马逊沙漠在很多年前也是森林,如今早就干旱了。
普通人也看不到精神体,也进入不了精神图景。不过祝焉猜想他的森王蛇是蓝黑色,而且精神图景一定是茂密的雨林,因为那和他的气质很配。
上校和司机轮班,日夜兼程赶上了车队。
上校的名字是威尔逊。帝国统一全境之后,成立起一个星际大项目,威尔逊被任命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可是这个项目进展很慢,他又被调去海岸线边境——托伦多港,当治安官去了。
他正要回托伦多,顺路带回这个上级强制匹配给他的“向导”。
威尔逊出生于军官世家,父母是哨兵和向导的结合。他十四岁分化成哨兵,基本全靠抑制剂熬过精神力失控。老实说,他见过很多士兵因伴侣的死亡而命丧沙场。他可不想跟他们一样,往自己身上插个软肋,本来钢铁般刀枪不入的人,最后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即使过量使用抑制剂会使他神经痛,但他也认了。
行军路上祝焉好几次撞见他睡不着。她身上带了好多抑制剂,足够他抵达托伦多。但她好几次沉默不语地站在他面前,握着抑制剂裹足不前……弄得他不得不向她说明自己的想法。
军官都是直接下命令的。他养成“懒得解释”这个坏习惯很久了。
不料祝焉认可了他的想法:“我不是您的士兵,但听了您这样的理由,我想我和他们一样钦佩您。”
从大漠到海岸线,在这个时代,比你想象中近得多。
就算上级把祝焉匹配了给威尔逊做伴侣,也不是要她跟个全职太太或者贴身助理一样黏在他身边的。她被分配到军备部,还有很多技术工作等着她做。
原本她是被判了死刑的。但是塔党私下里找人代替了她被枪决,让她继续发挥自己的技术天赋,为帝国的科技效力。
对此她心怀感激。她六岁开始做间谍,哪怕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间谍”。十四岁统一战争爆发,她作为西斯及国的王牌细作全程参与了这起战斗。那年她跟两个同盟国人组建了个临时家庭,潜入一所著名的军事院校执行任务。她在那所学校念书的四年间,修完了机械工程与材料学,拿到了研究生文凭。
这是她第二爱的事,第一是跟各色人打交道。
上校给她单独安排了个宿舍,和他房间隔着一层楼。祝焉每天从军备部下班从西侧上,威尔逊每天去行政楼上班从东侧下,俩人不得见的夫妻。祝焉悄悄给威尔逊的行动手环里植入了监控软件,他什么时候精神力失控、他人在哪里,她一清二楚。不过自从他跟她解释过他为什么不要人安抚之后,她就全然坐视不管了。有一天监控软件报了警,过了一个小时都没停。
“上校?上校呢?”祝焉奔到威尔逊的办公室找他。
“上校在出外勤。”副官文森特放下手头的文件。
“他带抑制剂了吗?”
“带了很多。”
“我不信。”
祝焉指着自己的手环,向文森特出示证据。文森特二话不说拎起她的武装带:“那你来得正好,快去安抚他。”
文森特不知道她是普通人。祝焉着急忙慌想拿两支抑制剂,他却说:“还要那个干什么,你直接用精神力不更好?”说着大步一跨,脚程快得惊人。
要不说有精神力好呢。祝焉暗暗羡慕。常人无法企及的身体机能,对他们来说只是吃饭喝水就能达到的素质,难怪战争里死凡人不死神仙。
威尔逊在一处烂尾楼里。承重墙里抻出钢筋,整栋楼岌岌可危。水泥地板上玻璃碴子,抑制剂绿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