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在地上。上校身后楼板中躺着一名士兵，胸膛虽然破了一个大洞，但尚且还有呼吸。而他面前横着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祝焉从那里面看见了人的眼珠。

文森特想要挡住她的眼睛。祝焉踉跄着挣脱他的手，穿过威尔逊逸散在空气中的凌厉气场靠近他。

“天啊，天啊……上校，他说了什么，让你气成这样啊？”

她的毛孔中渗出血珠，但她尾音里的曲折不是因为这点痛楚。上校两米出头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她不得不拼尽全力支撑起他的身体，把他的头靠在自己满脸血色的颊边。

威尔逊忽然从铁锈味中闻到了一股乳香。那种味道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小狗，或是婴孩身上的气味。他想起自己之前也闻到过，在亚马逊一望无垠的沙漠里。

他发出败犬般的嘶吼，紧紧靠在她的颈窝，攥皱她吸了血汗的衬衣。

“怎么会伤心成这样……上校，快抱紧我，那样你多少能好受点。”“不要看它！……也不要看我。妈的，我不想让你再见血了……”她的细语不顾顽抗钻进他耳朵里，有冰凉的水滴揉进他头发里。

他渐渐平息下来，空气中的尘埃落了地。

只有文森特看见了，那条通天及地的藏青色森蚺怎样扭曲笨重的身体，企图将她轧死在痛苦之下——又怎样颤抖着盘桓起来，将她圈在怀里。

威尔逊被抬上医疗车的时候，还紧紧地抓着她。祝焉此刻已经宛如从血海里捞出来一样，耳朵里都是血。医生把她按在威尔逊旁边。她听见威尔逊梦呓：

“巴别塔……要塌了。父亲，走啊……”

祝焉只觉自己仅剩的血液凝固起来。已经没有水分让她流了，可是眼泪和冷汗仍然泡开了她的血痂。

五年前，统一战争宣告终结。作为西斯及国的王牌间谍，她被定性为甲级战犯。这座星球上大大小小的战争很少有和她毫无干系的，检察方格外强调的那条罪名，就是统一战争的导火索“巴别塔事变”。

那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她14岁的时候，见到了那年20岁的威尔逊。她对他说了一声“大哥哥好”，便跑到任务目标的女儿身边，跟她一起玩游戏。

他怎么会认识她呢？他绝无可能认识她。易容是间谍的基本功。但她不会忘记他的，因为她要记住任务目标的交际网中，每一张脸。

威尔逊，你为什么非要继承你爸爸那重情重义的性格呢？如果你爸那时对友人的死活坐视不管，就不会被她害死了。

肾上腺素褪去，她感到自己贫血了。她好渴，好想喝水。

药液涌入血脉之中，往往害得人手背僵冷。然而上校将他的手心覆盖在她的手腕上，血液经此变得温热。

她醒来，还未出声，水杯便递到了她的唇边。

“上校……”比起水，她更关心上校的状况。

“我很好。”威尔逊读懂了她的表情，扬起嘴角，伸出手臂展示了一下他结实的肌肉，“你看，不错吧？我只是精神力损耗过多而已，倒是你，看起来比我吓人。”

无论是那时她浑身血淋淋的模样，还是今天倚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都比他一个哨兵更令人担心。

但他是上校，医疗兵自然优先救他。普通人无法像哨兵和向导一样承受精神力波动，力场之下容易血管崩裂，这是常识，所以威尔逊睁眼第一件话就是下令对她的情况保密。文森特痛心疾首：“怎么让一个普通人来了？吓死我了。我说她拿抑制剂干什么。都怪我没让她拿。”

威尔逊拍拍他的肩：“这不怪你。”

祝焉的身体，在普通人中算承受力强的了。她很快办理了出院。临走前，负责威尔逊的大夫找到她，说上校的身体很糟糕，健康状况犹如垒在悬崖边的危石，风一吹就要垮掉。

祝焉拿上校的原话反驳他：“他说女人影响他拔枪的速度。”被大夫提着耳朵骂了一顿。

“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大夫恨铁不成钢，“上校就是要去跳楼也有一套道理讲出来，你也任由他去啊？”

她捂着通红的耳朵：“你……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他。”

祝焉拿着威尔逊的体检单往行政楼跑。上校正要往自己的胸口打抑制剂，听到祝焉敲门，应了一声“进。”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祝焉气喘吁吁地夺过抑制剂，丢到一边，把体检单拍到他桌子上。

“好久……没跑这么快了。”她说。

威尔逊闻言想笑：“这就是你想说的？”

祝焉说：“那倒不是。医生要我监督您不要再用抑制剂，您的抗药性已经很强了，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威尔逊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他觉得这种东西就跟女生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