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做过最荒唐的三件事——第一件，是十五岁那年，冒着家规惩戒偷了祖父的族印，只为了救一个后来说走就走、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男人；第二件，是二十岁那年，低头嫁给一个比我爹还大的朝廷官员，只为了给苏家换一块虚荣的金字招牌；至于第三件——

我抬头，看向窗外风雪中那道执剑而立的身影，咬牙切齿地继续在心里骂：“第三件，就是现在，居然还在犹豫要不要开窗骂他一顿。”

苏辞，这个名字像一颗扎在心头三年的刺，如今他闯进了我的新婚夜，还说要带我走。带走？我从床上站起来，抬头望着他，心里冷笑：大哥，你是不是对“带走”这两个字有点误会？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比爱恨更复杂的，是一个男人在你拼命想忘记他的时候，突然出现，打乱你所有的计划。

第1章：风月长歌

我听到“苏辞”这个名字的时候，正在烧着一壶枸杞茶。茶水正沸腾，茶叶在水中轻轻卷曲，仿佛在舞蹈。窗外的寒风透过半开着的窗子灌进来，吹得案上的一页《浮生六记》翻动，散落在桌面。

“他回来了。”素儿推门进来的时候，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一把刀，刺破了我胸口的平静。

“谁？”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却微微发抖。

素儿愣了一下，低下头不敢看我，好像害怕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她低声道：“小姐，是苏辞……苏公子。他随当朝大将军回京了。”

我的指尖一颤，茶壶盖从手中滑落，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想去捡起它，然而双手开始微微发抖，竟连抓住那个小小的盖子也成了难事。

“别胡说。”我低声说，声音空洞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我说出来的，“他三年前就已经……”

“小姐，”素儿咬着唇，抬头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胆怯，“消息是真的。宫里已经传遍了，他……真的回来了。”

茶水的香气在冷风中弥漫开来，似乎想要弥补空气中骤然凝结的沉默。可是那一瞬，我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场梦境，虚幻而又冰冷。

苏辞，这个名字像是一颗扎在我心头的刺，三年来它一直没有离开，时刻提醒我曾经的痛苦和错失。我以为自己已经将他的名字埋葬在心底最深处，可今天，我才明白，那片埋葬的土地早已长满了荆棘，随时准备刺痛我的心脏。

“小姐……”素儿的声音将我从呆愣中拉回。她站在那儿，眼神闪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够了。”我抬手止住她，声音低而冷，“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素儿咬了咬唇，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低头退了出去。我坐在那儿，盯着桌上的茶壶出神。那茶壶是他送我的，釉面上绘着一枝梅花，是他亲手描绘的。他曾经说过：“等天下太平了，我就娶你做我的妻子，到那时，这梅花茶壶里只盛我们的喜酒。”

然而，这世间的太平，终究没有等到我们的好日子。

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的肩膀，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可是无论我如何蜷缩，心口的那块地方却像是一片冰原，冻得我几乎窒息。

当晚，我没有合眼。烛火燃尽的时候，屋内变得一片昏暗。那些我努力去压抑的记忆却在这静谧的夜里一一浮现。

我记得他笑着替我夹起第一块糖莲藕时的模样，记得他骑马从远处朝我挥手的模样，记得他在夕阳下信誓旦旦的承诺：“阿芜，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苏辞永远不会负你。”

可是三年过去了，他真的没有负我吗？如果没有，那为什么这三年来，他没有传来一封书信？如果他还记得我，为什么我听到他回京的消息时，却是从素儿口中？

我不断地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答案。我忽然意识到，或许在我一厢情愿的深情中，他早已放手了。

第二日清晨，我照常梳洗打扮，穿上那件最不起眼的青色衣裳，抹去脸上的所有情绪，像是过去三年一样，继续扮演那个无波无澜的苏家嫡女。只是我没有想到，命运比我想象的更加残忍。

“小姐，宫里传召，让您今晚入宫赴宴。”

素儿带来的消息像是一道惊雷，将我钉在原地。

入宫赴宴？这样的机会，以往只会落在长姐或者二姐身上。我不过是苏家最低调的嫡女，向来不曾被人注意过。如今，却要被召入宫中赴宴？

“素儿，你听说了什么？”我盯着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素儿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听说……今晚的宴会，是为苏公子和他同朝的大功臣们接风洗尘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人推入了无底深渊。原来，是为了他。

第2章：风起京城，情如乱絮

马车驶过长安街时，车帘掀起一角，我看见满街的红灯笼随风摇曳，京城的热闹仿佛无尽的节日，灯火辉煌，车水马龙。而我，依然像一只无助的孤鸟，跟随命运的轨迹，缓缓穿行在这片盛大的世界里。

冬日的寒风刺骨，却似乎无法驱散我内心的冰凉。我双手紧紧握住披风的边缘，试图让自己稍微暖和一些，却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温暖。心中那股无力的疼痛，却如同这刺骨的寒风，随时准备将我吞噬。

“小姐，您没事吧？”素儿一直坐在我身旁，小心翼翼地替我掖好披风，眼神中满是担忧。

我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的街景。她的关心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但我此刻的心情，又岂是她一句话能安慰的？

马车停下时，我望向宫门的方向。红墙高耸，琉璃瓦在昏黄的灯火下泛着森然的光，宫中张灯结彩，似乎为一场盛宴做足了准备。而我，却只是这场宴会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小姐，请小心脚下。”素儿扶着我下车，她的手暖得如春风，轻轻地传递着一种温柔的力量。

我微微点头，心里却泛起阵阵酸涩。曾经，我以为自己能通过忍耐和顺从，换得一段安稳的生活，然而，今天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根本没有什么能真正属于我。

宫人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我，连忙行礼道：“苏小姐，请随我们来。”

我随着他们走进宫内，脚步轻盈却无比沉重。走廊两旁的宫灯映照着青石板路，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内回荡，仿佛每一步都在踩着我的心跳。我的每一刻呼吸，都显得那样沉重，仿佛我每迈出一步，都注定要走向命运的深渊。

“苏小姐，宴会设在御花园正中的清宴阁。”引路的宫人小声说道。我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心神不宁地望向前方越来越近的阁楼。

清宴阁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金碧辉煌的殿堂内，炉火温暖，驱散了外面冬夜的寒意。两旁的百花编成的灯饰将整个大厅点缀得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