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女声打断了李牧寒和我的僵持，他在听到声音后脸色微变，身体也在一瞬僵直。

我顺着李牧寒的视线转移，眼见着一个只着单薄里衣的娇媚女子走过来。

李牧寒动作慌乱地上前拦住女子：「你怎么出来了，我马上就处理完，你先进去，乖。」

但女子却是不依。

她纤纤玉指轻轻地抵着李牧寒的胸口，把他推开，走到我面前，面带微笑，大大的杏眼里露出几分轻蔑。

「这位是……」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见没人出声，嫣红的嘴唇微弯。

然后走到李牧寒身边，柔软的身子宛若无骨般熟悉而又自然地靠在了李牧寒身上，脖颈上的吻痕红得刺眼。

李牧寒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安。

我垂下头闭了闭眼，忍不住低笑出声。

双手的冻疮被屋里的暖意烘得泛起痒，红的、紫的、青的连成一片，像是嘲笑我的愚蠢。

这两个人刚才发生过什么，我再傻也该知道了。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权势手里一把趁手的刀，现在看来，我还是人家情感的磨刀石，把他们的感情磨得锋利坚韧，以便在稳稳戳进我心窝的时候可以确保血流如注。

真是……晦气啊。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转身就要走。

女子却没打算就这么让我离开。

「等等，你难道就是四皇子在外面养着玩又‘很好用’的武将之后？」

「换了身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你是被抄季家的嫡长女季若风吗？」

04

我脚步顿住，回头仔细打量她的脸。

片刻后终于认出来。

她是当今丞相的幼女，拥有令人艳羡的家世、外貌，被京都所有世家子弟、名门小姐追捧的沈家嫡女，沈入世。

但是我们一直都不对付。

准确来说，在季家没被抄家之前，她就总是喜欢在各种宴会上想出各种法子刁难我。

一个是当今皇子，一个是世家嫡女，真是绝配。

我眼神暗了暗，面色也不自然起来，沈入世拉着李牧寒的手却更加紧。

她娇俏的声音宛若黄鹂，话里的内容却把我打入地狱。

「牧寒，我真是没想到你那么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不过随口说了句很讨厌季家的季若风，你在季家落魄之后，还能找到她，竟然想出这么折磨人的办法……」

沈入世挑衅地扫了我一眼才接着说：「你看看，你把往日里潇洒恣意、文武双全的堂堂季家大小姐，像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掌心被攥出了血，牙齿被我咬得‘咯咯’作响。

看吧，像我这样的凡人在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跟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高兴了就挠挠下巴逗弄两下，不高兴就一脚踢开。

沈入世踮起脚尖在李牧寒微薄的唇上吻了一下，潋滟的眸中满是成功捉弄我的得意。

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眼神变得偏执又癫狂：「季若风，李牧寒是不是说自己是从小倌馆里逃出来的。」

我眉头微皱，没出声，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沈入世见此，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从精致的眼角冒了出来。

那张好看的樱桃小嘴里吐出的话却像数九寒冬冻出来的冰锥，刺过我的每一寸皮肉，只留下冰冷的血窟窿。

「那是因为我跟李牧寒说，你弟弟季尘在抄家后流落到小倌馆，不甘受辱，自杀了。」

「只要李牧寒说自己是从小倌馆里逃出来的，你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当，对他死心塌地。」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嘛。」

05

她的声音一落，屋子里的空气凝滞一瞬，我的耳边响起嗡鸣。

我一下子失去所有的理智，将手里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地砸向李牧寒。

墨迹泼洒了他一身，我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破口大骂：「被父母厌恶是吧？装病是吧？就喜欢玩弄人心是吧？」

「活该你父母把你当工具，活该你爹看不上你，活该你母亲不爱你，我也看不上你，多瞧你一眼我都恶心，李牧寒，你怎么不去死！」

「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畜生！」

在我跟李牧寒同床共枕的一年时间里，不管是他的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归是有过互相倾诉心里话的时候。

所以我之前小心呵护着的他内心最在意的情感，如今变成了我报复攻击他的尖刀。

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我抓起身边趁手的东西就往李牧寒身上砸，名贵的花瓶、精致的摆件，一股脑被砸到他脸上，掉在地上后再粉碎。

怒气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快要将我吞噬，我头脑发昏，有些站不稳，扶住桌角定了定神。

我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在沈入世提到弟弟季尘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他是我心口的一道疤，谁都不能触碰。

沈入世一把将我推开老远，李牧寒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不出声，任由我打骂也不反抗。

他原本洁白的长衫上洇满了墨渍，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在意地擦过流血的唇角。

「你没事吧牧寒，来人！还不快把她给我按住。」

「这个疯子，敢打当朝皇子，我一会就叫人过来……」

沈入世尖利的声音带着愤怒，转身就要往外喊，李牧寒却拉住她。

「我没事，不用叫人。」

「让她打吧，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他接过手下递过的帕子，随便擦了下脸上的血，从胸口掏出一个钱袋子，又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恭敬递过一沓银票，他将银票和钱袋子一并递给我：「事到如今，都是我对不住你，钱袋里是你赚的钱，银票是我补偿你的。对不起。」

愤恨过后，我看向他的眼中只剩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