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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寒拇指无措地摩挲着袖口上的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点了下头。
「你可以再为我做一次排骨汤吗？」
「我只是想再回味一次你的味道。」
他低着头，声线略微哽咽。
我从身后的梅树上折下一枝梅花，指尖流转，指向他。
「李牧寒，你看你身后。」
他愣愣地转身，只有倒塌的一片废墟。
我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悠悠开口：「屋子毁了，我们完了。」
他一向笔直的肩膀微微塌陷：「季若风，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天.
也许是一直都被握在手里的刀突然失去掌控，运筹帷幄的人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罢了。
回应他的是我冰冷的眼神以及踩在脚下的那支梅花。
他从前说，在众多花中，他最喜欢梅花的凌寒傲骨，这一树梅花也是我为他栽的，今年冬天初开。
明白我的拒绝，也知道拦不住我，他想要上前的脚步顿住。
我转身欲走，他颤着声音开口：「季若风，你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我脚步未停：「不能。」
身后寒风愈急，花瓣吹落一地。
他回来了，他们却再也回不来。
08
离开茅草屋之后，我先在京城随便找了个客栈住着，准备明日最后一次祭拜季尘之后就离开北朝，动身去南境。
我要去寻找季尘最喜欢的春天，这样下次再去看他的时候就可以讲给他听了。
可当我提着弟弟生前最喜欢的藕粉桂花糕和祭拜用的物什到的时候，却发现墓碑被人擦拭过，碑前摆放的海棠花娇艳欲滴。
海棠花是弟弟生前最喜欢的花，也难为这人大冬天的，还能找来。
我视线下移，发现了花朵下面的檀木盒子，这盒子我以前在季尘那里见过，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了。
盒子上挂了一把精致的小银锁，我脑中一闪，摸上脖颈上的钥匙，那是弟弟死前塞到我手里的。
这是……弟弟季尘的遗物？
其实我跟他并不是亲姐弟，我母亲还在的时候，跟母家亲妹关系最好，可是亲妹却在生下季尘之后就去世了，母亲这才将季尘接到自己膝下抚养。
我有很多庶弟、庶妹，可我却是母亲唯一的孩子。
他比我小两岁，我就一直把他当作亲弟弟。
我们也一起度过了很幸福的童年，直到母亲去世，我们成为了整个府邸最多余的人。
没人关心两个孩子能不能吃饱穿暖，有次我发烧烧糊涂了，跟他开玩笑：「你说我要是死在这，会不会有人知道。」
少年没听出来我的戏谑，吓坏了，八岁的孩子，不知道怎么那么有力气，大半夜背着我跑了好几个医馆，才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夫。
思及此，心中的酸涩再也控制不住，手指颤抖着拿出盒子里的一个木雕。
木雕只有手掌大，木材并不算好，可是雕成的小人却栩栩如生，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杏眼灵动，樱唇微启，一身留仙裙仿若随风扬起，正是我。
那天是我十五岁生日，也是我第一次穿裙子。
「这是用我自己卖字画赚的钱买的哦，阿姐喜欢吗？」
「虽然这条裙子不贵，但是，我会努力画画，以后给姐姐买最漂亮的衣服，最好吃的美食！」
我对上他笑得亮晶晶的星星眼，站起来扭捏地转了个圈：「阿姐相信你，你帮阿姐画幅画吧，就画上我穿裙子的样子，好吗？」
少年狡黠地嘿嘿笑了下：「这可不行，因为下个月我还要给阿姐一个惊喜！」
我等啊等，最终却只等来少年高楼上决绝的坠落。
我用尽全身力气握住手中的木雕，手背的冻伤皲裂了也不觉得疼。
臭小子，说过的话从来没有算数过，说好的一个月，却让我等了一年。
我就在坟前捏着那只木雕从清晨坐到了黄昏，直到身上落了一层雪，身体有点僵，才拿起地上的盒子起身。
坐久了腿不听使唤，我一个踉跄，身体往前栽，盒子也‘扑通’一声落地。
我顾不上疼痛，连忙去捡，却发现盒子里的隔板被摔开，下面还有一层。
里面只有三样东西。
一叠纸册，一幅画卷，以及一个绣着青竹的香囊。
香囊没什么特别的，估计是他卖字画的时候有女子送的。
季尘生得白皙俊秀，一双狐狸眼狡黠又灵动，气质却清冷疏离，不少女子以买字画为名来跟他亲近。
我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打开。
是很有名的一幅高山流水图。
季家虽然没对我们有多好，可是当贪污被抄家的时候却要我们一起承担罪责，我连夜就带着季尘逃了。
季家没败的时候没人送我们这么昂贵的画，我们逃出来后在外人眼里更是布衣白丁，又怎么会有人送？
我忍下心中的疑惑，拿起纸册，前面是他画的一些山水画，中间也掺杂了很多他写的随笔。
我的思绪随着纸张的翻动逐渐加深，却在一页猛地顿住。
因为沈入世的画像出现在了册子上。
而且她在后面的出现频次越来越高。
09
其实我能想到，沈入世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
毕竟我当着她的面，把李牧寒打成那样。
只是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快。
回到客栈，我看着门口立着的木牌‘季若风和狗不能入内’，脸色阴沉，掌风扫过，木牌霎时碎成齑粉。
掌柜的一脸为难地看着我：「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丞相府的人说了，您要是不走，我这小店就没法开了。我就是个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