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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反复无常。
叶择臣头一回听到这话的时候,才十四岁呢。
那时候的他啊,多矫情又天真又懵懂啊,听别人说句话就只听个皮毛。
那会儿,相比于那句话本身,跟他说这话的人对他的吸引力可大多了。
后来呢,他和命运折腾了好多次,每次都是无力抵抗,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当时就想啊,原来,要是跟不上命运的脚步,在地狱里煎熬就是他这命运的无常和捉弄了。
等命运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时间一长,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似的,悲欢喜愁这种东西,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了。
大年初三那天,关复熙给叶择臣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关复熙说话吞吞吐吐的,一会儿扯到小时候小区广场中心那棵大槐树,一会儿又说起中学的班主任,一会儿又在那猜他们以前读的中学是不是还在呢。
听人说啊,十几年前他们的那所老中学早就拆了,现在这个中学啊,都已经拆过三次了。
时代变得也太快了,没有了以前那些旧址当作回忆的线索,那些往事根本就经不住回想啊。
关复熙说到中学的事就没词儿了,在电话那头沉默起来了。
叶择臣呢,一直就静静地听着,也没打断他。
等关复熙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叶择臣这才开口问道:“到底什么事啊?”
关复熙可不是那种会跟他闲聊瞎扯的人,他每次看似闲扯的背后啊,肯定都藏着正事儿呢。
关复熙那边,气息悄然发生了些变化,细微的动静传进叶择臣耳中,紧接着,他便捕捉到关复熙轻轻抽鼻子的声响。
叶择臣心中隐隐猜到或许是棘手之事,口吻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少了平日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说道:“说吧。”
“咳,呃……咳咳咳……”
关复熙像是被什么呛到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叶择臣耐着性子等待着,随后,便听到关复熙以极小的声音,仿佛生怕被谁听见一般,嗫嚅道:“有人找你。”
“嗯?谁啊?”叶择臣语气随意,对究竟是谁找他,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呃,就是有个人,说想要见你。”
“到底是谁?”
关复熙这样吞吞吐吐的,可叶择臣依旧没有过多的好奇心,只是顺着关复熙的话机械地追问。
在国内,他也就与关复熙维系着这一份情谊。
那些试图找他的人,大多最后都会通过关复熙这层关系,辗转来寻他。
就连他的父母,都曾多次拜托关复熙从中斡旋。
不过,叶择臣并不是对关复熙事事都买账,但凡他不想做的事,十有八九都会果断拒绝。
但拒绝归拒绝,并不意味着他连关复熙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他深知,对这段友情最大程度的尊重,便是给予对方足够的自由空间。
电话那头,关复熙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叶择臣才听到他艰难地开口:“择臣,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千万别激动,成吗?”
关复熙这一连串不同寻常的表现,成功引起了叶择臣的注意,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应道:“行,你讲。”
“这件事我还没彻查清楚,不过也差不多有眉目了。”
关复熙在手机那头抬手抹了抹脸,用力地揉搓了几下,接着说道:“前几天,就在快过年那几天,突然有个人找到我,说要找你。
你都想象不到,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懵圈了,完全不知所措。”
叶择臣没有出声打断,静静地在这边聆听着。
“他说他叫夏淮树,你在听我说吗?”
“在呢。”
“你晓得夏淮树是谁不?”
“是谁啊?”
“段绪津。”关复熙在那头迅速地说道。
话一说完,叶择臣却没一点反应。
关复熙等了几秒,没见他有动静,便故意放粗了嗓子,粗声粗气地追问:“择臣,你听见没,是段绪津啊。”
“段绪津?”
就算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而且这么多年都没再听人提起过了,叶择臣有些发懵,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段绪津啊。”
段绪津啊,他能不知道是谁吗?他心爱的人就叫段绪津,只是段绪津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要不是段绪津走的那天,对他说“小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要是没有这句话留存着,叶择臣早就和他一样,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择臣,你没听错,真的是段绪津,他回来了,而且是回来找你的。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记得你,甚至连自己曾经叫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关复熙在电话那头,语气急切且郑重,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确定没骗你,我仔仔细细查过了。当年他被人救起的地方,正是那些人抛尸河道的下游。千真万确啊!
当时他伤得太重,被救回后就失忆了,随后跟着救他的人回到了对方的老家南京。
一直到前段时间,他突然记起了一个叫叶择臣的人,这才辗转找到我这儿。”
关复熙语速极快,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大段话脱口而出,中间几乎没喘口气。
可说完之后,他等了许久许久,久到让他觉得时间都凝固了,电话那头的叶择臣却依旧毫无反应。
“择臣,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关复熙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还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没讲明白。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这件事太过离奇,即便事先在心里组织了好几遍语言,说起来还是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阿熙,”叶择臣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渐渐隐去,他像是从一场迷幻的梦境中猛地回过神来,瞬间恢复了往日那一贯的沉稳冷静,“今天可不是国内的愚人节吧?”
关复熙微微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叶择臣心中所想。
是啊,换做自己,要是有人说自己去世多年的恋人突然活生生地回来了,第一反应肯定也觉得是在开玩笑。
他无奈地搓了搓脸,诚恳地说道:“真的,他是年前25号来找我的。我不敢轻信,特意多方打听查证,直到今天早上收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敢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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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也犯嘀咕,生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说不定是有人知晓叶择臣的过往,故意找人整成段绪津的模样来糊弄他们。
可即便心里明白有这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