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热,鼻子发酸。我又望向了阿梨,她握着狼毫笔,我踉跄出门,握上了她的手。
她陪我在边疆七年,老了十岁。她的脸皴了,黑了,像个农妇。她的手肥大,粗壮,皲裂,粗糙,是冻疮好了又复发,复发了又好。年复一年,谁都看不出来,她也曾是府上娇养的小姐。
我问:“阿梨,想家吗?”
她有些失神,“想。”
我摸了摸她的手,苦涩着说:“那就回吧。”
她“嗯”了一声。
嗯完,才回过神,笑着把狼毫笔送我。而后,心事重重地说,有些头晕,想回去躺一躺。
我说“好。”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谢吉,照顾好自己。”
我脚一软,踉跄了下,又故意装成了醉酒的喜悦,往内走。
突然有小厮急报:
“大人,门房外有女子求见。小人拦她不住,她说,说,是夫人的姐姐。是,大人原本的未婚妻。”
3
我一怔。
阿梨的神色也是一怔,她盯着我瞧,又望了望天,叹了口气。
走得很慢,很缓,很沉。
姜梨是有个嫡姐,姜玉。
当年,谢家出事,我被贬边疆。待嫁的姜玉,是个千娇万宠的,姜家舍不得她陪我吃苦,舍不得走一眼看到头的路。我以为,他们会毁了亲事,却没料到,轿子如期而至,只是……人换成了姜梨。
“你嫁给了我,便再没了好日子。”
“夫君,我是姜家嫡女。”
我替她难受。姜玉,我曾见过的。
我是朝堂的弃子,她便是姜家的弃子了吧。
她娇嫩,柔弱,我想该好生看顾她。却没想到,在风凛冽地刮骨头似的边疆,却叫她救了好几次。
她一点也不娇嫩,柔弱。她像边疆的狼,像边疆的熊,还像边疆的雪。
我盯着她的背影。
边疆的雪,下了。迟在此时,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落在了我的心头,一望无际。
后来的后来,我搂着她,蹲在火炉前,听着哔哔啵啵的柴燃烧声,她说:“告诉你个秘密,我叫姜梨。我的家乡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
我逃也似得出面,叫小厮领了姜玉入门。
我怕,再晚了步,就想求妻子,别走了。
留下吧,留下吧,留在这,这里有我。
可我不能。
不能这么自私。
我知道,她心心念念着要回到那个故乡。她说过,那里女子可以上学,可以从商从政,没有诸多限制。
说得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最亮的那刻星星还要亮。
她曾同我说过,每一个醉酒的时候,难过想家的时候,生病昏睡的时候……我总是给她擦拭了脸,静静看她。
但是,她忘了。她的破绽那样多,我怎会看不出。
4
我见过了姜玉。
寂静中,她突然跪下,哭泣:
“求谢郎君,救奴家一命。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