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血红可怖的脸,父亲又忍了下来,只当没有听见。
他确实怕我今后嫁不出去,成了京中人的笑话。
从那以后,之前日日恨不得住在将军府的裴灏,再也没来过将军府。
自从容貌尽毁,我也几乎闭门不出,久居深闺。
怕我听了外面的流言伤心,父亲更是吩咐家里的下人不得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也因此,对于坊间的流言,我从来不知。
2
直到某一日,我难得想和贴身丫鬟出街闲逛。
走到一茶楼,听见楼上传来裴灏和他朋友的交谈。
“裴二,你当真要迎娶那宋家之女?”
裴灏倚着窗边,手里闲转着酒杯,眼里满是凉薄,“娶?”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
“貌丑不妩媚,坐稳无颠覆。”
“吾视之面容,欲刃之!又怎会迎娶?”
我听闻后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吾视之面容,欲刃之?
原来,曾经信誓旦旦说今后会一心一意待我,此生绝不负我,说不在乎我容颜尽毁的人,也与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丫鬟红玉一路哭着和我回家,大骂裴灏狼心狗肺,薄情寡义。
骂完又安慰我:“小姐,别伤心,这种负心汉我们不要也罢,日后老爷和少爷定会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嗯,不伤心,别哭了。”
小丫头哭哭啼啼的,我安抚了她一路,心中并不觉得难过。
只是有些唏嘘罢了。
到家后,我便让父亲退了这桩亲事。
父亲皱着眉头,难以下决定。
我便和父亲说:“如今我容貌尽毁,确实不该耽误人家。”
“今日他们对我诸多嘲讽,他日也不会待我好,何不遂了他们的愿?好过落了人口嫌。”
“若今后不嫁娶,我且将绣裙易战袍便是,成君之利刃,护君之江山。”
父亲长叹一声,最终同意了,令人奉信物,退了裴家这桩亲事。
自那以后,宋家与裴家再无往来。
3
十六岁那年,我与兄长骑马前往塞北。
我本将门之女,不爱红装,偏爱戎装。
自幼刀枪舞剑无所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名满京城。
裴二却在背地里将我贬得一无是处。
幸好我在嫁入裴家之前,就识清裴灏的真面目,也算为时未晚,因祸得福。
如若不然,嫁了裴灏,我必定悔恨终生。
策马奔腾七天七夜,我和兄长到达塞北军营。
我怕面容丑陋,吓着他人,进出皆戴着面具。
一路走来,边疆这些大老爷们看到我,都热络地同我打招呼:“卿姑娘!卿姑娘!”
我能感觉得到他们朴实无华的善意,不像京城人那般处处带着虚伪和算计。
李副将看了眼我脸上的面具,说:“卿姑娘,没关系的,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们这里哪个大老爷们身上没带有伤?”
我心下感动,但也知道自己脸上的刀疤和那红色胎记有多可怖狰狞。
一开始连我自己也被吓着了,更别说他人了。
只是后来看多了,习惯了,我自己倒也无所谓了。
好在眉眼下的梅花胎记蔓延生长开后,只长到脖子下方一点,就不再生长了,戴着面具基本都能遮住。
我同李副将说:“谢谢李叔,我不在意的,只是戴着习惯了,还望你们不要介意。”
李副将见我这么说,只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
我独自走到城楼上,极目远眺。
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卿卿,我去给你找解药,你等我回来。”
我轻叹一声,那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可好?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寻阳城上。
此时,傍晚时分,天边残阳如血。
一眼望去,坐落在黄沙漫漫中的寻阳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壮美,这是在京中无法看到的景色。
4
边疆景美,但也十分苦寒,战乱频繁。
近年来,北蛮不断侵犯挑衅,又有流寇山匪祸乱,边防将士内外交困,过得十分不易。
这年,十月入冬之时,又逢千年一遇的雪灾。
阿兄说,不久后怕是要有一场恶战。
北方蛮子没有过冬粮食,没有遮风挡雨的住处,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