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还是有所下降。
天色还早，不急。孟青梧想在此稍作休整，拍两张照片。
一时四下无人，也没带自拍杆三脚架上来，她有些郁闷地摆弄手机自拍，效果不好。
手上突然一轻。
转眼间，手机不见了。
孟青梧猛地站起来，目光逡巡。
一只模样怪异的猴子，单手举着她的手机，在悬崖边挑衅般地晃悠着。
“放下！”孟青梧顾不得思索这里怎么会有猴子，学着胡澜亭训狗的方法，对着猴子大叫。
猴子露出一个挑衅般的微笑，一人一猴眼神交汇。
孟青梧还在仔细回想该怎么用眼神威慑动物，就发现猴子突然愣在了原地，紧紧盯着她，似乎被她的眼神吓到了。
她内心有几分得意，刚准备摊手索要手机，就看见猴子手中仍保持拍摄状态的手机屏。
镜头中近处是拉长了腿的自己，远处是雪山尖。
“好！别动！按！中间那个圆孔！”孟青梧一瞬间好像昏了头，指挥着猴子用起了手机。
4
猴子似乎做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嘴角向两边拉平，眼睛向上翻了翻，但前爪很配合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嘶，天空留白有点少，可能是这个平台太窄了。”孟青梧气急败坏地抱怨道。
猴子挠了挠头，向后退了一步。
一声凄厉的嚎叫，手机高高抛起。
孟青梧猛地往前一扑，在猴子和手机之间……选择了救猴子。
猴爪在她的卫衣上留下一道裂口，一人一猴惊魂未定。
孟青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带着自由的《蓝莲花》滚下悬崖，彻底自由。
“你赔我手机！”她指着猴头，怒斥道。
猴子耸耸肩，翻了个白眼，麻利地从悬崖翻了下去。
孟青梧匍匐几下，趴在崖边向下看去。
猴子灵巧地在山石间游走，而她的手机，静静躺在下面……
崖壁下10米的位置，是一条废弃的盘山公路，她的手机就躺在路面上，屏幕仍旧亮着。
她爬起来，向下跑去。边跑边在心里后悔刚才做出的错误选择——
这个猴子看起来根本不需要自己救！
手机屏幕上，是那只猴子摔下去之前误触的一张照片，是一张猴子的自拍。
从前也没有仔细观察动物相貌的意识和需求，此时仔细看来……
这猴子的眼睛挺大，头上的毛是金红色，鼻梁高挺，被手机人像滤镜处理后，面部轮廓十分流畅精致。
然而……孟青梧看着屏幕中间宛如东非大裂谷般的碎痕，心凉了半截。
再点点屏幕，便掉下一层玻璃粉末。手机黑屏了。孟青梧心如死灰。
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丧失了最为重要的通讯工具，孟青梧不敢再往上爬。
她回头看了一眼山顶上的经幡，和被山挡住一半的雪山顶。
长到这么大，不如意事常八九。
早过了在挫折面前哭天抢地的年纪，也早早习惯了事与愿违。
“总要留些遗憾的吧，下次的目标就是那里了。”她眯着眼丈量了下到山顶的距离。
下山比上山还难些，碎石在鞋底滑动着，她走得小心翼翼。
下山的栈道蜿蜒，人突然变得很少，可能都忙着去赶下一段路了。
到停车场，金黄色的车十分扎眼，即使没记得车牌，也很容易就找到了。
孟青梧钻进车，对着这块电子“板砖”敲敲打打，思考着今晚过夜的地方会不会有手机修理店。
突然，一阵陌生的铃声响起。是放在副驾上的背包。
她将包翻了个底朝天，看见夹层里，赫然放着一个款式极其老旧的手机。
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量，绝对够撑到宾馆了。她长舒一口气。
这是她很久之前淘汰下来的备用机，一直放在这个背包里。背包太久没背，竟忘了里面有个隔层。
未接来电是胡澜亭。她回拨回去。
“那个号咋联系不上你呢？”胡澜亭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
“手机坏了。”孟青梧干脆利落地总结道，“啥事？”
“你们公司……前公司的小文，打电话来请教她孟姐。”胡澜亭又恢复懒洋洋的声音。
“她有你的联系方式？”
“你自己在公司系统里留的紧急联系人呗，没办法，谁让我是你最依赖的人呢。”胡澜亭嘚瑟道。
“吐了。”孟青梧干脆利落地回复，“跟她说别找我了。”
“理由呢？”
“随便，死了残了进医院了进局子了，随便你发挥。”
“OK。”
“我要开车了，到新都桥联系你。”孟青梧挂了电话，用指腹反复摩擦着这个旧时光的遗物。
“算了，能打电话能定位就行。”她心里想着，驾车重新上路。
5
到了新都桥才下午五点，天色还亮。
下车时孟青梧的胳膊挨在门上，痛的她几乎从车上掉下来。
胳膊擦破了一块皮，伤口处沾了些沙土。肯定是救那只猴子的时候蹭在了地上。
她在附近找了家药店，买了一兜子应急药品扔进后备箱。只拿了碘伏和棉签上楼。
边给患处涂药，边给胡澜亭拨通了电话。
“我已经向你们公司公布你的‘死讯’了。”胡澜亭不正经的坏笑声从听筒传来。
“前公司。”孟青梧纠正道，“谢了。”
“你手机咋坏的？”
孟青梧瞥了一眼旁边的‘板砖’，苦笑道：“我在山上碰见了猴儿。”
“付航？？他来四川玩了？”
“不是……你礼貌吗。”孟青梧赶紧堵住话口，“是真猴，有鼻子有眼最重要的是有尾巴的猴！”
“哦，猴子啊，我讨厌猴子。”
“这猴子长得挺特别的，让人印象深刻……”孟青梧的脑海中浮现出屏幕上的照片。
“你恢复单身也没多久啊，怎么看只猴儿都觉得清秀了？”胡澜亭调侃道。
“呸……等我回去我非要撕……”孟青梧咬牙切齿。
“青梧。”胡澜亭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变得严肃，“雨季，川西的雨季要来了。”
“雨季还有小半个月才开始吧？”孟青梧毫不在意。
“可是公众号上说，受什么什么冷空气影响，今年雨季提前了呢。”
“怎么会。”
“你自己搜搜看嘛！”胡澜亭语气急切。
“我这个手机……也就打个电话导个航……”
“雨季可不是开玩笑的，青梧，要不要回来？”
孟青梧当然知道，雨季的川西有多危险，但难得借着抛开过去的这股冲劲出了门，若是回头，恐怕这股劲就一泻千里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这段路我有经验了。”她佯装轻松地安慰着。
“你忘了那一年，你差点就……”
“可以了。”孟青梧急忙叫停，“当年没事，现在更不会有事。”
胡澜亭还想再劝，孟青梧堵住了话头。
“好了，你快准备休息吧，明天你要上班，我可不用，嘻嘻。”
“行吧行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好自为之吧！”胡澜亭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孟青梧躺在床上，翻看着旧手机的相册，那会画质不清晰，但是青春洋溢的气息快从屏幕里溢出来。
没有受过爱情的折磨，没有班味的日子真是值得怀念。
她的手指停止滑动，她看到了七年前的照片。她在群山之前，迎着风举起双臂。风吹乱了她的裙角，每一根发丝都昂扬向上。
那时她刚死里逃生，她觉得是自己的技术和运气一起战胜了川西的雨季。
是的，那一年，她顶着川西雨季完成了格聂南线的穿越。她深切体会过，绝处重生的力量。
人总要在活着的时候死一次，心死，神灭，再奋力挣扎地活过来，从此之后，一往无前，无人可阻。
6
“滴答……滴答……”
孟青梧是被钟表走针的声音吵醒的。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她摸索着拿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六点钟。
自从上班后，每次闹铃还没响，就准时准点醒过来。
该死的牛马生物钟，她内心暗骂。
不对……孟青梧猛地睁大眼睛，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一巴掌拍开床头灯开关，眼神锐利地开始在房间中搜索。
她分明听见钟表的“滴答”声，可哪里来的钟表？
侧耳倾听，除了卫生间水箱时不时发出抽动的声响，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孟青梧又直挺挺倒在床上，拉过软绵绵的枕头捂在脸上，似乎是找不到泄愤的出口，只好拿自己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