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火的一句“妈妈，人生是旷野”，她毅然裸辞，开上了川西今年的顶流之地——格聂南线。
她俯身看着“格聂之眼”中自己的倒影，血滴落在眼睛的倒影上……
不对……这双眼睛，并不是倒影！水里那双眼睛，到底是谁的？
远处有只猴子，又错了，是个半蹲着的男人，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七年了，男人的眼神明明灭灭，让我想想，这次是救下你，还是牺牲你呢？
1
“啪”的一声巨响，一个皮质公文包被狠狠摔在墙上，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这是什么东西！”山熙科技公司的主管办公室，贾主管从桌面抄起一张纸，对着下属小文大喊大叫。
“孟姐……孟工她……离职了。”小文唯唯诺诺道。
“离职？项目马上到第一轮资源评估，她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儿走的？”
“上周例会……您说项目离了谁都转，叫孟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小文无辜地眨眨眼，直戳贾主管的肺管子。
“废什么话，给她打电话，把她叫回来。关键时期，别想用这什么……”
贾主管看了看辞职信，离职原因上，鬼画符一样写着五个字——
“妈生旷，走了。”
“这什么！她这是……骂人呢？”贾主管怒不可遏。
“不是的，主管……这是个梗。”
“行了行了，你回项目组吧，我亲自给她打电话。”贾主管咬牙切齿地将辞职信撕了个粉碎，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不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一天牛马我就发一天疯……”手机铃才唱完一句，就被按掉了。
孟青梧不耐烦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身子一歪窝进了沙发里。
“谁啊？”闺蜜胡澜亭好奇地凑过来。“杨莫积那小子又来骚扰你了？”
“哼。”孟青梧嗤笑一声，“早拉黑了。这是……”
手机铃又响起来。
又是同一个号码，这一次孟青梧十分干脆地挂断电话，并将这个号码也拖入黑名单。
“青春贩子。”她打开红色软件，刷起视频来。
“确实，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你多意气风发啊。”胡澜亭蹲在她旁边，揶揄地握拳作话筒状，递到她嘴边，“请问孟工是怎么平衡工作和爱情的呢？”
“人也不是非要在两坨屎之间做权衡。”孟青梧挡开她的手，苦笑一下。
大学时候确实意气风发。大一暑假拿到驾照后，趁着周末跑了不少地方，朋友圈里属她最精彩。
读研后压力骤增，没日没夜地敲代码写论文。爸妈离婚又各自再婚，时间长了也慢慢疏远了。
好不容易毕业找到工作，相亲认识了杨莫积，让母胎单身的她倍感慰藉，谁知道准备订婚的前夕发现他出了轨。
如今在红色软件刷了几个裸辞旅游的视频，那颗安分许久的心又躁动起来。想想这倒霉人生，索性一辞了之。
“你就在我这住着呗，多你一张嘴而已，我养得起。”见她情绪低落，胡澜亭往她嘴里塞了颗红提，安慰道。
红色软件的视频自动往下播放着，美食……宠物……健身……
突然，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
“从大厂离职后，我发现，人应该待在没有屋顶的地方……”视频中花海，溪流，公路延伸到尽头，是雪山与草甸。
这是今年川西最火的线路——格聂南线。
“呦，格聂南线，我记得你去过一次啊？”胡澜亭把头凑过来。
“是啊……”孟青梧眼神失焦，“有……六年还是……七年来着。”
2
“记不清了。”
视频播放完了，孟青梧将手机息屏，合上眼睛。
胡澜亭看见她这个死出，悻悻地起身进了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瓶牛奶。
牛奶顺着杯壁滑进杯底，突然听见一声：“我要出发啦！”
她手一抖，奶洒了一地。她扯了一团纸，边擦睡衣边冲出去，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客厅。
“神经病。”她低声骂了一句，认命般回厨房收拾烂摊子。
孟青梧花了半小时打车回到出租小屋，将厚衣服和证件打包扔进行李箱，风风火火出了门。
又过了半小时，她出现在了租车店铺。
“您好？坦克300有吗？”她将身份证放在前台桌子上。
“有的，您什么时候用？先填写一下预约时间吧。”前台递过来一张表。
“现在。”
“现在？”前台小姑娘惊讶地抬起头。
“现在没车？”
“啊……有的有的，给您调下车辆信息，您看看要租哪个呢？”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不少改色车。孟青梧随手一指，“这个金色好少见，就它了。”
小姑娘神色一紧，快速签完租车合同，带着孟青梧走进车库。
在拐角处，她突然停下脚步，神色紧张地说：“孟小姐，麻烦您一会儿从后面那个小门开出去。”
“什么意思，车有问题？”孟青梧十分警惕。
“不会，不会。”小姑娘赶紧摆摆手，面露难色。
“你不说实话我可不敢租啊！”孟青梧声音高了八度，车库中的回声在四周盘旋。
小姑娘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个车是我们老板儿子改装的，几年前哥出车祸去世了，老板娘不愿意出租……”
“事故车你们也敢租？”孟青梧手指已经搭上了报警电话。
“不是，不是，不是事故车。改装了，但他没开过。”小姑娘吓得连连摆手，“老板保证过，没问题。”
“那没事。”孟青梧松开手指。
车库气氛压抑，小姑娘情绪也有些低落，二人一路无话。
等看到那辆金黄色的坦克，孟青梧张大了嘴，“这品味真不错，太炫酷了。”
“哥最喜欢金黄色，以前他最喜欢戴金项链了……”
孟青梧打断了她的回忆，此时此刻她顾不上陌生人的人生故事了。
“刚才那个小门我已经看见了，一会儿我从那走。”
“哦哦，好的。”小姑娘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帮她一起把几个包和两罐氧气瓶放进了后备箱。
“拜拜！”坐进驾驶室，孟青梧冲小姑娘挥挥手。
“孟小姐，祝您一路顺风！”小姑娘挂上了程式化的服务笑容。
孟青梧一脚油门，便出了城。
3
不愧是工作日，路上没节假日那么堵，孟青梧开在宽阔的国道上，心情大好。
她的车技比七年前好太多了，这些年在各种复杂地形上的驰骋造就了一位老司机。
“不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孟青梧听见这歌就皱起眉头，扫了眼联系人就赶忙按下接听键。
“到哪儿了？”听筒里传来胡澜亭懒洋洋的声音。
孟青梧瞄了一眼导航，“估计还半个小时就到折多山垭口了。”
“啧啧。”胡澜亭听起来丝毫不担心，“恭喜你又年轻了一次。”
“什么话！姐永远年轻！”有人超车，孟青梧紧张了一下，赶忙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扣分罚款了一会儿。”
挂了电话，孟青梧的注意力专注起来。
扣分罚款都在其次，主要是她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在开往折多山的公路上，被死神撵着后车轮追的经历。
“因雨天湿滑，山路急转弯，五车连环追尾”——这是后来她从新闻上看到的报道。
听见后车发出“砰”的一声响，从后视镜看见它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尖叫声在封闭的车厢中回荡着，几乎震聋了自己。
她踩下油门，奋力提速，可是来不及了。
突然后车猛地失控转向，跌下了悬崖。她也不敢停车，一路狂奔到折多山垭口才停下。
那天她几乎包圆了登山入口前的隆达，在半山腰的经幡下一把一把地撒，都难以平息内心的恐惧。
还好，今天天气晴朗，一路平安到了折多山垭口。
找好位置停车，她第一件事是把手机铃声换成了《蓝莲花》，川西最不缺僧人和牛马，手机铃里就不必有了。
先是一截长长的木栈道，无比热闹，孟青梧买了一袋奶片，边走边往嘴里扔着。
栈道末端是巨大的经幡，有人招呼代拍十元一张，她摆摆手拒绝了。
再往上爬，地面变成了土与碎石片的混合，坡度迅速变陡。
人越来越少了。
爬到山头上，可以看见对面的雪山顶了。但没想到，前面还有一个山峰。
这里的海拔有些高，孟青梧喘着粗气。这对以前的她来说不算什么，但上班久坐不动，身体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