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之爱子为计之深远云云的论调恳切地谈了一个下午后,承华拍着胸脯表示一定看好自家混世魔王。司念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司煜坐在书房里读书。
书房静谧,笔墨纸砚清香萦绕,司念面前摆着一卷《女则》,百无聊赖地听着窗外的落雪声,偶尔偷偷抬眼看一眼窗外,听见鸟鸣声时,更是满心惆怅。
之前跟祈洛川说好用她的琉璃珠让他帮她捕赤鸢。赤鸢是北地冬天里常出现的一种鸟,身形小巧,颜色赤红如火,在冬天落雪时以雪景映衬,远远望去如同腊梅照雪,煞是好看。司念从前养了一只,没有看顾好积食太多撑死了,便心心念念想再养一只,跟祈洛川好话赖话求了不少次,他才答应以琉璃珠为报酬替她捕一只来。
现在她落到如此境地,也不知道祈洛川说话还算不算数。
司念心里头正盘算着,外头忽地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小姑娘眼睛一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声音脆如银铃,正是赤鸢。清脆的鸟叫声叽叽喳喳,让司煜不禁也被吸引了注意,往窗外望去。这一眼看过去,不由得一怔。
雪地里,俊朗的少年扎了高马尾,身着赤色金纹祥云袍,手里抓着五六根细线,线尾末端处松松垮垮地绑在几只赤鸢的脚上,鸟儿扑腾着翅膀,却乖顺得不敢飞远。少年姿态慵懒地斜倚在窗棂上,对着司念挑眉一笑:“我们丞相府念小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夫人要你读几回书?”
司念乳燕投林般扑到窗边,看着几团毛绒绒的小家伙心中雀跃,抬起头来兴冲冲地问他:“你真抓到了?还抓了好几只?”
祈洛川低头看着手中的线,嘴角微微扬起,还要刻意作出个漫不经心的模样来,道:“自然。你要一只,我就捎带着抓了几只,好让你挑个顺眼的。”
司念欢喜得不行,转身就想冲出去好好逗一逗鸟儿。然而背后却传来司煜冷冷的声音,却不是对着她说的:“祈洛川,你是想让她罚抄《女则》到明年吗?”
祈洛川挑了挑眉,朝司煜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却在这笑里透出点儿无所谓的痞气:“二公子何必这么认真?不过是几只鸟罢了,司念高兴最重要。”
司煜面色不虞,微微蹙眉道:“高兴归高兴,规矩也不能不守。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更加无视母亲的教诲。”
祈洛川“啧”了一声,轻轻提起一只赤鸢放在手心里,食指轻点着它的小脑袋,边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司念这样活泼好动的性子,真让她整日读这些枯燥无味的书,你就不怕她闷坏了?”
司念听着这话,心里暗暗叫好,急忙帮腔:“就是,二哥,偶尔出去透透气也没什么不好嘛!而且赤鸢这么难抓,祈洛川都费了好大劲儿呢,就这么再白白放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司煜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神色间微微透出无奈来。他知道,这两人联手,他还真拦不住,索性不再理会他们:“出去可以,但你们最好别被母亲发现,否则后果自负。”
司念立刻欢呼一声,手一撑窗棂,身形灵活地跃出窗外,抓着祈洛川的袖子跑了出去,像是被释放绳索的林间小鹿一般活泼轻快。司煜看着两人嬉闹着消失在雪地间的身影,摇了摇头,又一门心思投入到书海中了。
二
打马少年游的日子,太过潇洒快活,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永和十一年,暮春时节。细雨如丝,打湿了府中的青瓦红墙,雨水沿着屋檐滴落,汇成浅浅的水痕,映出庭院内点点摇曳的绿意。风中夹杂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庭前的花树被雨打散了满地花瓣,朦胧红影铺陈在湿润的青石板上,仿佛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粉衣的少女提着衣襟,轻轻绕过雨水积聚的台阶,脚步轻得像掠过草尖的微风,静悄悄地出现在中堂门外。她隐在石柱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目光越过门扉,落在堂内。
父亲司青云端坐在主座上,手里拿着茶盏,低头细品了一口。许久未归的大哥司翎空一袭玄色长袍,身姿挺拔,可神色却一反常态,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他站在桌案旁,眉头紧锁,似乎在与司青云说着什么紧要之事。
司念屏住呼吸,耳尖微微一动,捕捉着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
“父亲,……传来消息……怕是再拖下去,局势难以控制。外公的驻守虽暂时稳住了西北边境,可……”
雨声连绵,簌簌而落,将话语掩盖得模糊不清。司念蹙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还是无法听清更多内容。她心中好奇,却又不敢逗留太久,怕被发现。不多时,就悄悄退了下去。
司念绕过中堂,回到厢房时,屋内燃着一炉幽幽的檀香,淡淡的香气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氤氲。李夫人正端坐在绣凳上,手中拿着一件未完成的绣品,针线灵巧地穿梭于织物间。翠浓、彩画和几个丫鬟在一旁侍候着。
听到动静,李夫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女儿,嘴角轻扬,温声道:“念念,可淋着雨了?赶紧换身干衣裳,别着凉了。”
彩画上前服侍着司念换下了外衣,司念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李夫人身旁,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绣品上。那是一幅半成的花鸟图,丝线交错间,一只栩栩如生的翠鸟跃然于绸布之上。她微微挑眉,笑道:“娘的针法真巧,怎么连翠鸟都绣得像要飞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