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脸埋在我耳边跟我说：⌈我好像是我爸的私生子。⌋

依稀记得，我安慰了他很久，还因为担心他放学后约他去小公园写生。

尽管那个小公园我们去过很多很多次了。

我和现如今的方允从分别聊到相聚，从落日余晖聊到夜幕降临。

聊得有些晚了，我起身准备回家。

方允起身叮嘱我小心。

我刚起身，脚一软跌到地上，膝盖磕到桌脚，撞出个伤口，流血了。

方允慌张地跑过来扶我起来。

在他的搀扶下我勉强支撑着没倒下，但也没站好。

——我的腿不听使唤。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我才站稳。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直冒冷汗，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朝他笑笑道别。

⌈我送你去一趟医院吧，伤口挺严重的。⌋

他好像看出什么端倪，硬要我去医院检查。

确实，一个二十五岁的人平白无故摔倒，还爬不起来。

换做谁都觉得不正常。

3

医院里。

方允在歇斯底里：⌈桑念！这么大个事，你都瞒着我？⌋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我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您这是来不及吗？是压根儿不准备告诉我吧！⌋

方允似乎更生气了。

他猜对了，我确实没打算告诉他。

但让我独自一人面对死亡，我还真有点害怕。

想到这，我弱弱叫了声：⌈方允……⌋

他刚才怒气冲天的气势一下子没了，反之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声音软下来：

⌈很难受吧。⌋

言语间都是心疼。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但脸上还挂着笑。

那天后，方允便留在医院里陪我。

一天，两天，三天……

第五天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家里人不知道你生病了吗？⌋

我刹时顿住，随后摇摇头，思忖几秒，又点点头。

方允疑惑地蹙起眉。

⌈我有告诉我妈妈，没跟爸爸联系了。⌋

他原本给我削苹果的手顿住，似乎明白了。

随后头也不抬地嘟囔道：⌈没事的，他们不来看你是他们的事，我来看你就行了……⌋

在方允跟我说出他秘密的那天，我偷偷告诉他，我也有个秘密。

——我妈妈很讨厌我。

他一开始很震惊，后面又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会好好保守秘密的，小念。⌋

住院期间，我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基本是方允垫付的。

虽说可方允的一幅画就能抵得上这些医药费，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更何况，画家这条路本就是布满荆棘的。

我掂量几下手里的钱，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就差不多能还上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就连呼吸和吃饭都有些费力，整个人就像被抽空气的气球。

这样子的我，又能撑多久？

到最后可能连排泄都要别人帮忙。

——我不想当一个废物，给人制造麻烦。

⌈方允，你是不是该回去工作了？⌋

我下了个逐客令。

几秒里，他眼里闪过惶然，但立马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假笑。

⌈赶我走啊桑念，但你别忘了，我是个画家，在哪都能工作。⌋

他的理由让我无懈可击。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心里安心许多。

⌈我明天想去看看画展。⌋

⌈我陪你。⌋他毫不犹豫地附和。

我并不是突发奇想去看画展，而是在很久之前，就有消息放出来，知名画家陆妍昕将在明天拍卖她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