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我懂得手语。」
我略感惊讶。
以往濯清府每个人都在忙,我不敢打扰,手语慢,又不好懂,于是,这两年来,我几乎没怎么用过手语。
你叫什么?
「太太,我叫木里。」
我轻轻摆手,缓缓地比划着:
以后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被人听到不妥。
木里声音也带笑:「太太,这是先生吩咐的。」
我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初来濯清府时,下人们都还称呼我为沈小姐,直到那个冬天周芈如回国。
「你爷爷是不是疯了?这样的女人,也配当周家主母?」
那个连父亲祭日都不曾回国的女人直接闯入了濯清府,「她连闵知薇都不如!闵知薇至少出身闵家!」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闵知薇这个名字。
之后,周濯风带她去了书房,半个小时后周芈如离开。
周濯风下楼时先让我回卧室,可我还是听到了他对下人吩咐:「以后称呼沈小姐。」
可如今,又是一夜之间,府里的人再次开始唤我太太。
我已经不习惯了。
濯清府蔷薇花陆续盛放,各样颜色都出彩。
我趴在窗台吹风,好似闻到了空气里的潮湿。
木里敲门说,先生回来了。
我暗自惊讶,往常他不会翌日也归的。
餐桌上气氛更加沉静,周濯风与我大多数时候都不交谈,我也习惯了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知道,等我通过手机打字,会消磨他的耐心和兴趣。
「木里说你想选购木料?」
我正在出神,他的主动询问将我拉回现实,稍显愣神后,忙不迭地寻找手机,一个抱歉还没来得及打出,就听到他缓慢而温柔的声音:
「三楼最里面的那间房,让木里带你过去,挑选你喜欢的。」
那是一个空置的房间,堆满了珍贵的木料。
即使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能感受到它们的价值不菲。
周家人曾不止一次地嘲讽,选中的周家主母不仅是个哑巴,还出身乡野,连学都没上过。
我曾以为周濯风不会允许我接触这些木料。
心中既有惊喜,又充满不安,可也感到意外。
周濯风竟与外公一样,喜好收藏木料吗。
6.
「太太。」
木里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您的快递。」
那个盒子略显修长,然而我并未在网上买过东西。
【蔷薇花会谢,永生花不会。——隋】
永生花。
我摸了摸蓝色的花瓣,觉得也不尽然,永生花的花期最多五年,不是不会谢。
手上的木料逐渐成型,这一天,我总是没忍住往外看,次数多了,木里问我是不是在等先生。
我默然不语。
濯清府更换了生活管家,自那之后,我便未曾踏足厨房。
木里转述道:「先生交代,您只需要做您喜欢的事就行。」
我喜欢的事。
当天晚上,周濯风回来得更早。
同桌吃饭时,我将手机推到他面前:
谢谢。
周濯风只瞥了一眼,语气平平:「以后在那处玩木头,就不会弄得卧室都是木屑了。」
我心里有几分忐忑,谨慎地快速打字:
抱歉。
我以后不会了。
小心翼翼再次手机推过去,他却蹙了眉,目光中藏着收不住的审视,让我应激似的紧张,可等了半晌,他只是起身离桌。
「有想要的东西直接吩咐木里,网上的东西毕竟不能时时让你满意。」
他重新穿上外套,理了理领带,轻啧了一声,「还有,我方才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木讷地抬眸,有些费解,却还是慢半拍地点头。
他瞧了我半晌,最终道了句算了。
他又离开了。
可明明,外面已是夜色。
濯清府更像是周濯风的临时住所,每天与他见上一面都是奢侈,但这样才是濯清府的常态。
但我还是不喜欢这样。
捏着筷子的手一点点攥紧。
我还是不习惯像是个物件,被他想起时就得他一句过问,不被记起时,濯清府几日都盼不到他归。
他不是第一次踏着月色离开。
我不清楚他今夜会宿在谁那儿,不能多想,否则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装不下其他东西。
「太太。」
木里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医生来给您扎针了。」
我放下筷子,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
7.
濯清府的夏,气温要低一些,在蔷薇尽数盛开时,老宅那边来了人。
是周芈如。
我该随周濯风称一声小姑,但她纠正了我。
她并不承认我的身份,是周家最想我离开的人。
这次随她来的是个女生,周芈如唤她知知,下人唤她闵小姐。
闵知薇,周濯风的青梅竹马。
我眼角低垂,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周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