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囔：“装，继续装。”

有一次下大雨，工地停工，我撑着伞去食堂，看见小雨在收拾被雨水打湿的餐具。她的马尾辫有点散，几缕头发贴在脸上，显得特别狼狈。

“要不要帮忙？”我问。

她摇摇头：“不用，你们是客人。”

我不管她的推辞，卷起袖子帮她擦桌子、收碗筷。雨水顺着棚子的缝隙滴下来，打在塑料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以前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吧？”她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你和其他工人不一样，说话文文气气的。”

我笑了：“我就是个学渣，挂科太多被劝退了。”

她认真地看着我：“但你还是比我们强。等工程完工了，你可以回去重新读书。我们呢，就只能这样了。”

或许这也就是她第一天对我特殊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啊，我还有选择的机会，而她们呢？

后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留到最后帮她收拾。有时候聊聊天，有时候就是默默干活。

她好像特别喜欢下雨天。每次下雨，她都会站在食堂门口，看着雨水打湿工地的泥土。

“广州的雨真多。”她说，“但是比四川的温柔。”

我知道她这是想家了。

05

那天晚上下班后，我在食堂门口等小雨。她收拾完餐具，换下围裙，头发还是有点湿。

“去喝奶茶吗？”我问。

工地外面新开了家蜜雪冰城，是附近唯一像样的饮品店。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并肩走在工地的泥路上，她走得很小心，生怕溅到泥水。我注意到她穿着一双很旧的运动鞋，鞋带打了个蝴蝶结。

“你为什么不读书了？”路过一片工地时，她问我。

“不想读了。”我说，“觉得没意思。”

她停下脚步，眼里好似闪着光芒：“你知道我多想读书吗？但是我没机会。”

她告诉我，她家在四川一个小县城。父亲是建筑工人，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在家务农，还要照顾年迈的奶奶。她从小就懂事，初中毕业就开始打工。

“我弟弟今年高考，成绩不错，能上重点大学。”说到弟弟，她眼睛亮了起来，“但是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一年要三万多。”

“所以你来这打工？”

她点点头：“食堂一个月能挣四千，再加上房补，一年能存四万多。”

我在心里算了算，她要工作很久很久。

到了奶茶店，她要了杯柠檬水，我也跟着点了一杯。

“其实我最爱喝奶茶。”她搅动着柠檬片，“但是贵。”

“那为什么不点奶茶？”

“省着点花，多给弟弟存点钱。”她笑了笑，“反正过几年弟弟毕业了，我就可以想喝什么喝什么了。”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把自己的青春完全奉献给家人。

“你有什么梦想吗？”我问她。

她愣了一下，像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梦想啊...我想开个小店，卖点简单的东西。不用很大，能养活自己就行。”

“什么时候开？”

“等弟弟毕业，我就回老家开店。”她说，“到时候你要是路过，可以来我店里坐坐。”

我看着她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蒙了一层薄纱，她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的菜单一样自然。

回去的路上，她给我讲她们村子的事。她说村子里有条小河，夏天的时候，河边会开满野花。她小时候最喜欢去河边玩，但是后来河被填了，建了工厂。

“现在家乡的年轻人都出来打工了。”她说，“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