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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家里囤物资的,妈妈虽然默许并给我预留了房间,但总会觉得我是不是读书压力或者社会压力太大了,憋出毛病了,总是忧心忡忡的。
但现在我庆幸我是个末日准备者,那个地堡和里面的物资给我了莫大的底气。
即便这个末日和我想象中的那个末日不太一样,即便我原先的许多准备可能都没有用了。但有那个地方在,我们总不会是这个末日里最早受难的那批。
即便最后真的磁场消失,大气被太阳风剥离,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被毁灭,我们一家人至少能有个地方让我们安安稳稳的告别,体体面面的离开。
我抱着妈妈的胳膊,挨在她的肩上道:“嗯,爸爸帮我找施工队挖的,不仅挖了地下室,还挖了五层呢。”
妈妈伸着胳膊拍了下爸爸的肩,凶巴巴道:“那是给宝贝女儿准备的嫁妆婚房,挖那么多层地下室干什么,审批能过吗?地基能结实吗?你就纵着她胡闹!”
爸爸辩解一句,“女儿的房子当然要她自己喜欢才好,地基你放心,那必须结实。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让人照着银行地库的规格建的,全钢结构顶地连墙。就算发生地震中心大厦塌了,咱家麦麦的房子也不能塌。我每天都亲自去监工,用的可都是上好的材料。”
妈妈见他不思己过,反而得意,顺手就要揪爸爸耳朵,爸爸开着车目视前方,耳听后方,憨厚笑笑,本能一闪。
我连忙拉着妈妈的胳膊抱进怀里,解救了爸爸的耳朵。
“妈妈,你看现在那房子不就派上用场了吗?那里虽然不是防空洞,也胜似防空洞,比现在家里结实多了。到时候极寒天气出现,地下也能稍稍保温,到时候咱们一家人能有个独立的空间,也是算是万幸了。对了,当时家里那堆保质期长的罐头,你后来不是问我弄到哪里去了吗?”
“你不是说都送人了?我还说你败家来着。”妈妈帮我捋了捋头发,轻抚着我的额间。
我从高中时,意外成为末日准备者后,每年为了更换新物资,确实花了不少钱,父母虽不理解,但也不阻止,甚至只会默默的给我多添些生活费。
其实我一直以来最大的生存底气从来都不是什么末日生存屋,而是我的爸爸妈妈。
他们爱我,超过自己的生命,这一点我从不怀疑。而我只要有他们陪在身边就能升起无尽的勇气。
我像儿时一样带着撒娇的意味蹭了蹭妈妈,道:“送了一部分,但大部分保质期长的都在那边地下室装修好后,让我给运过去了。去年我毕业后拍短视频赚的钱和你们平时给我的零花钱,也大部分都被我用来买物资存放在那里了。等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行驶在前往我那套房子的路上。
这时我才留意到,上车后被我不知道扔在哪里的手机正在脚边闪烁着发出铃声。
我捡起手机,是我一高中同学的打来的电话。
高中的时候他是高冷校草,我是人来疯路人甲,我们并没有多少交集,就连毕业前夕他当初拿着同学录来给我写的时候,我都意外的受宠若惊。
高中毕业后我考了本地的大学,他则随着父母的升迁选了首都的大学,我们加上了微信也仅仅只是在彼此的朋友圈点个赞。
直到前阵子他知道我在拍视频做美食测评和探店,并偶有直播后,就经常在我的帖子下捧场。也轻而易举的在我关闭打赏前在我那还只有几万粉丝的直播间冲上了榜一。
知道榜一是他后,我们才多了几句私聊的话。
为了督促我更新,他也经常会给我推荐各地优质美食店铺,如今我们算是很不错的朋友。只是不知道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接起电话,“喂,夏槐?”
电话那边传来夏槐焦急的声音,“麦麦,麦麦你没事吧?刚在直播忽然中断,一直打你电话又打不通,吓死我了。我看网上的消息,你直播的那个区域有人在无差别杀人,你没事吧?你现在安全了吗?”
我感动于他的关心,回道:“我没事,我逃出来了,现在跟家里人在一起。你呢,首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夏槐长出一口气,道:“不太好,跟你那边一样,也有人趁乱报复社会。不过我现在是安全的,和家人在一起,院里安排了车送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防空洞。天气原因,几乎所有飞行设备都用不了了,来不及走的都得就近避灾。
你和家里人也赶紧找地方躲好, 这边有专家推断最晚两个小时左右东半球就会陷入永夜,到时候暴雪和飓风都会接踵而来,绝对不能暴露在外面。
我记得高中学校附近就有个防空洞,离你家也不远,就是可能人会有点多,不过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普通建筑很难抗住接下来的自然灾害,麦麦!”
“嗯?”
我刚疑惑于夏槐的忽然停顿,他便很快接上,异常严肃的说:“求生是艰难的,但绝对不能放弃生的希望。麦麦,希望我们再见的时候天气晴朗,万物可爱。”
我“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也礼尚往来的叮嘱了他几句注意安全。没有告诉夏槐,我有个比防空洞更安全的地方。
夏槐那边似乎抵达了目的地,有人在催着下车,我便顺势跟他说了再见。
挂断电话,妈妈笑眯眯的看着我八卦道:“谁呀?”
我看了眼电量,从车里找出数据线,一边充电一边回,“高中同学,就是那个年年第一,家长会老是被叫出来表扬的那个。”
妈妈赞叹了一声,“是他呀,你们还有联系?”
爸爸好奇的问:“你们说的谁呀?”
妈妈身子前倾,神神秘秘的说:“就是麦麦高中那会儿,我跟你说她们班有个小伙子长得很帅的那个,麦麦毕业照上我还指给你看过的那个。”
爸爸忽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看我,那样子竟有些委屈,然后略没好气道:“哦~他呀。麦麦,他怎么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了?你们在谈恋爱?”
“咳咳咳......”我被爸爸忽如其来的脑回路吓了一跳,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连忙解释道:“爸,你想什么呢?人家就是我一同学。”
爸爸满意的点点头。
妈妈却意味不明的一笑道:“多少年前的同学了,人家怎么不联系别人偏联系你?”
爸爸耳朵动了动。
我无奈道:“他是我的粉丝,最近经常看我直播,估计刚才也在看吧,防空警报后我忽然下播,他是知道W市乱起来了,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打电话过来关怀一下,没别的的。”
妈妈见我说的信誓旦旦,有些失望道:“哦,这样啊。我还想着那个小伙子做我们家女婿还是不错的。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他爸爸妈妈看起来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可惜了,可惜了。”
爸爸却心满意足的连连道:“不可惜不可惜,这种去了外地就不回来了的,跟外地人也没区别吗。我们麦麦可不能嫁那么远,要不然以后你肯定每天想女儿要想哭了。”
妈妈傲娇的取笑道:“你看看,到时候谁哭还不一定呢~”
我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都世界末日了,我爸居然还在考虑我不能嫁太远的问题。不过,我也确实从没想过离父母太远。
看了眼外面的冰雹,已经下到鹅蛋这么大了,如果不是我家的车防弹、够结实,恐怕玻璃早就被砸坏了。
毕竟这路上现在被迫‘敞篷’的车子还不少。
妈妈顺着我的视线看来,也叹了口气,“人类还是得先存活下去再说啊.......”
"啊!”我忽然惊叫一声,随着爸的的紧急刹车,我和妈妈都惯性的往前一扑。
前面的车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急转方向盘撞断了护栏,翻转着滚下坡冲向了底下的河道。等我们停下的时候,前方除了黑长的刹车印还留下了一滩血迹。
妈妈拥着我的胳膊紧了紧,爸爸解开安全带,肃声道:“我下去看看。”
“老公!”妈妈担忧的看着爸爸摇了摇头。
我理解妈妈的担心,末日来了,我们哪里还能管得了萍水相逢的车祸现场。
但爸爸说:“我懂分寸的,你和麦麦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放心吧,管不了的我不会管的。”
我知道爸爸这个时候非得下车看一眼 的原因,因为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我也看清了那辆车的车尾上贴着的标签,‘车内有宝宝,请保持车距’。
我小的时候,爸爸就跟我说过,大概是因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心态。
自从我出生后,他即便是对别人家的小孩也多了几分心软。
总觉得他对别人的孩子多抱一分善意,这世间对我也能多回馈一份善意。
前车出事故的时候,我们的车就是因为爸爸看见了那个标签所以没有离得太近而有机会安稳的停下来。
爸爸下了车,向着事故车坠落的方向跑去。
我担忧的看着,从前座拿来爸爸之前用过的电棍握在手里。
这条是通往乡下的路,车没有那么多,但经过的每一辆都疾驰而过,没有别的车再停下来。
我按下车窗,探出头去看爸爸那边的情况,忽然听到车前传来动物呜咽的声音。
我探出半个身子往前看,却看不真切。妈妈显然也听见了,我们默契的下了车。
下车后我们才看清了导致前车事故的‘罪魁祸首’。
一只被血液浸透的灰黑色长毛大型流浪狗和两只被碾得看不出形状的幼犬,发出呜咽声的是现场唯一的幸存者。
两个手掌大小的幼犬摇着小小的尾巴着急的舔舐着母亲已经不会起伏的尸体,哀声不断。
我刚蹲下,爸爸那边传来呼喊,“老婆!麦麦!把车上的破窗锤拿过来!”
我听到爸爸的声音,顾不上那只小奶狗,把电棍递给妈妈,就连忙起身去副驾驶位的侧边拿了破窗锤往爸爸那边跑去。
事故车的大部分车身都沉入了水里,即便爸爸死死的抓着车子的后保险杠,也阻止不了车子完全浸入水中的速度。
车里的三个人,年轻的爸爸在司机位已经生死不明,孩子的妈妈拼命的把襁褓里的孩子往车内还没进水的地方托举,并奋力的用拳头捶打着车后玻璃,呼喊着‘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车后玻璃虽然有裂痕,但这个时候爬上车子去敲后玻璃显然会加速车子坠落的速度,也不现实。
我拿着锤子没有片刻犹豫便跳进了水里,拉着车门把手,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开始捶打右后侧的车窗。
‘一下,两下......’我不确定自己挥了几次胳臂,那玻璃碎裂的猝不及防,我被水压带着往车里涌的瞬间,爸爸也跳了下来,车子迅速坠落,车内孩子的妈妈双手抓着那婴儿的后背,用尽全力的把孩子透过破碎的车窗塞进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