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脸转向自己，而是像一个生气的普通女子一样，把脸偏向一个毫不相干的方向。

“你说！”李文生用命令的口吻问这个警察。

警察的喉咙在咕噜作响，显然是在拼命咽下一些骂人的脏话。他明白了面前这两个人的领导身份，特别是那个长着一付鬼脸的女人，似乎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鬼天使”。他也终于知道刚才驾驶飞机在自己头顶上转圈的人就是这要命的女人，本来已经窜上胸口的怒火也不争气地冷了下去。

“刚……刚才有个小子在这里鬼鬼祟祟，我正要赶他走，谁知盔甲失灵了。然……然后就有一架飞机在我头顶上盘旋……”

警察吞吞吐吐地说了大概情况，原本是要指认那个见鬼的飞机驾驶员就是这个“鬼天使”，但当他瞥见那张鬼脸时，后面的话便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哼……”郑芳把脸正对着警察，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不屑，“用枪威吓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你们警察真是越来越崇尚暴力了！”

“我只是……”警察努力想要辩解。

“够了，”李文生皱着眉头，“回头让你们安保局换两个机器人过来！”

他不让警察辩解，紧接着向郑芳笑道：“为这事你就亲自来了，还开飞机过来？”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话里面到底是责备还是关心，倒是有点像五味杂陈。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把郑芳摆正位置。

郑芳猛地把脸转向李文生，幸亏李文生反应迅速，条件反射地把头扭向另一边，才不至于看见那张脸。

却听郑芳冷冷地说：“这种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了，区政府和安保局都不作为，迟早要赖到技保局头上。这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就要闹出人命，事情马上就会闹大。现在正处在紧要关头，你敢负责吗？”

“紧要关头？”李文生不解，至少是不明白郑芳的具体意思。

“你自己明白！”

“好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那个被威吓的平民呢，我带他去区里面，先了解了解情况。”

“不，”郑芳斩钉截铁，“他跟我走！”

十一、

从空中看下去，居民区就像一大块被压弯的烙饼，银灰色的房屋就像烙饼上密密麻麻的芝麻。间或有一些绿色的像葱块一样的东西点缀其间，那是区政府专门培育的树木，可以协助空气转换系统，净化人们生活中产生的污浊气体。

东面的居民区看起来很遥远，不过比平时在地面上看对面事物时要清楚得多。那里跟西边的这一面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心理上，吴羽总觉得越是遥远的东西就越神奇，总想要去那里看一看。

吴羽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实际上在这艘飞船上，能够坐上飞机的平民可算是幸运儿。因为这里的飞机都是政府工作人员在重要情况下才使用的交通工具。

不过吴羽此刻有点惊慌失措，自从乘着飞机离开地面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飘飘然。在这种靠旋转模拟重力的地方，离地面越远重力加速度递减得就越快，就会有这种飘起来的感觉。尽管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是吴羽平生头一次有这种体验，难免慌张。

“是不是很好玩？”郑芳的声音里面充满笑意。

吴羽坐在宽敞的后座上。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盯着郑芳的后背看，尽管由于座椅的遮挡，只能看到她身体的一部分，但吴羽能够凭记忆勾勒出那付动人的躯体。如果说梦中的她是含苞之美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则是一种绽放之美，带有一股野劲，相对来说这种美更加诱人。遗憾的是，她的脸……

“噢，是……是的……”听到这女人的问话，吴羽赶紧脱离思绪。

“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找什么人呢？”声音温柔动听。

“杨蕊蕊……哦，是我在虚拟世界认识的。”

“姓杨？住在公务员小区？”郑芳的语气突然变冷。

“嗯……”吴羽感到不知所措。

郑芳突然不说话了，吴羽在后面能感觉到她操作飞机的动作变得僵硬，不像之前那样轻快自如。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难道她认识杨蕊蕊，而杨蕊蕊的美貌让她嫉妒了吗？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么倒是好事一件，可以侧面证实杨蕊蕊确实像虚拟世界中那样美丽。

然而郑芳并不认识杨蕊蕊，她此刻正在使用默念的方式命令监控系统调查杨蕊蕊的身份，关键词是“杨宇女儿”、“虚拟身份”。

“杨宇区长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叫杨蕊蕊，跟随父亲来到移民飞船，在飞船上度过一年时间后已返回地球。其虚拟身份本该在离开时取消，但某个特别权限为她保留了下来。目前在虚拟系统中使用该身份的不是真人，而是她的意识拷贝……”

在监控程序介绍杨蕊蕊的同时，郑芳通过面前的座舱显示器看到了杨蕊蕊的两张照片，一张是现实样貌，一张是虚拟世界中的形象。

“哼！”郑芳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吴羽十分不安，赶紧说：“让我回家吧，不能耽误你工作。”虽然还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但对照传闻以及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女人一定是来自技保局的“鬼天使”。

“没关系，”郑芳的语气忽又变得温柔起来，“我这会儿不忙，带你玩一会儿。”

“那……多不好意思……”吴羽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郑芳神秘地笑道，“今晚会对虚拟系统进行一次更新，你要有点准备哦！”

十二、

公务员小区虽然是政府人员住的，却也跟其他平民小区没什么不同，在住宿条件上并没有搞特殊化，只不过在安全措施上有所加强而已。

李文生住在杨区长对门，三单元205室。原本205室是分给杨区长的，但区长女儿觉得南面的206室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奇妙的中央环路以及那两条壮观的中央柱体，李文生于是主动跟区长调换了。

但李文生并没有进自己家门，而是站在门口徘徊，等待杨区长回家。若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候杨蕊蕊还在这里，他可以直接敲门进去。

想起杨蕊蕊，李文生就露出会心的微笑。那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完全不懂大人们的心机。每次与她谈笑时，李文生都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权力游戏忘记，跟她一起体验纯真的感觉。她的离开曾经让李文生感觉失落，但现在看来，她离开得正是时候。再迟一点的话，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些事情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心灵。想她的时候，可以到虚拟世界中去找她留下的意识。尽管里面的她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但谈笑举止并没有变，还是那么单纯可爱。

“刚才是怎么回事？”

正当李文生低头乱想的时候，听到了杨区长的问话。便赶忙收摄心神，迎上一步说：“这事情有点复杂……”

“进去再说！”

杨宇开了门，李文生跟着进来。杨宇一路走到南边的窗户边，将窗帘拉上，然后才坐下。李文生坐到区长对面，开始述说刚才出去办事的经历。

“舰长那边什么都好说，就是使用武力这一条他说还要考虑。”

“你没跟他说当前形势的严峻程度吗？”

“说了，而且他似乎比我们更明白这一点。他也想使用武力，但他更担心武器系统已被控制，一旦使用可能会调转枪口指向自己。”

“这也难怪他，”杨宇叹了一口气，“我们何尝不也在担心，否则也不用跑到家里来说话了。”

“所以舰长希望能弄到那份技术方案，先把控制原理搞清楚，再依照这个排查一遍咱们的系统。”

“这个看来是可以弄到了，”杨宇点点头，“不过我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答应。”

杨宇把刚才与王辰见面的情形简单说了一下，特别提到了那个电脑弹出任务提示的事情，说：“他竟然连这种小问题都抓在手里。”

“我倒觉得，有些问题虽然小，但他们似乎喜欢小题大做。”

李文生把刚才郑芳来阻止警察威吓平民的事情，向杨宇详细描述了一遍。说他之所以当时摇手不让区长过来，就是怕郑芳看见，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说到那个平民被郑芳带走时，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加了一股恨意。他当时亲眼看到，一向冷傲的郑芳竟然那么温柔小心地把那个平民扶入飞机座舱。

“那个平民是来干什么的？”杨区长觉察到他语气的转变，觉得这个平民的事情可能不简单。

“听说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找谁。我本想要留下他好好盘问，但郑芳坚持要带他走。”李文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那个警察呢？”

“郑芳帮他解锁后，我也问他事情的经过，他也不知道那个平民的来意，是自己一开始就威吓那个人的。不过我觉得这个警察的问题比那个平民更需要关注，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这种情形似乎跟安保局之前不明不白发疯的几个人有点相似。所以让他自己回安保局汇报，我刚才已经跟安保局打过招呼了，叫他们详细调查一下。”

“很好，安保局和舰长那边你要一直保持跟进。另外，”杨宇脸上现出一种厌恶的表情，“那个‘鬼天使’也要深入调查一下，她看起来非常我行我素，有时候似乎连王辰的面子都不给。还有那个平民，也要调查一下。”

“嗯……”李文生一想到郑芳就觉得心里面打翻了五味瓶，“我会调查的。”

十三、

郑芳是带着笑容回自己办公室的，虽然她的笑容并不那么容易察觉，但王辰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把她的鬼脸看透了，连所有疤痕的位置、所有肉瘤的大小都一清二楚。他平时看她脸庞时有个技巧，把她的脸看成一幅山水画，上面有山峦、沟壑、树林和草坡。有时候甚至能看出某个具体的部位“画”着建筑和人物。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在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似的。

这种笑容在郑芳眼里是一种鄙夷的意味。若在往常，她会用冷漠来回应。但现在她很开心，看她走路轻快的样子，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天使。当她看见王辰在自己办公室时，连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径直走到王辰面前，用看不见的笑容回敬着他的鄙夷。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辰原本是准备像往常那样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但话还没有说完，他就难以抑制地表现出愤怒了。他当时送走杨宇后，把郑芳那个任务监控调出来看，已经知道了郑芳接受那个任务的真正目的。

“你怎么了，老师？”

郑芳的语气出奇地温柔，而且还带着温暖的笑意。但王辰知道她现在所表现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跟他自己毫无关系。这使得他更加愤怒。

“哼，一个平民就值得你亲自去处理？你把技保局的资源当成了你私人的吗？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一连串的问话，把他的愤怒引向了顶点。

但王辰实在想不到，自己的愤怒竟然也会僵住。

郑芳的温暖和冷漠像量子纠缠一般，瞬间转换。她脸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