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边,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那日我得到消息后便一动未动,直到腿都没了知觉,手才探到怀中摸出一封他曾给我写过的信,刹那间脑中突然闪过幼年练功时,扬手抬腿翻身耍枪,稍有不慎班主便举着未开刃的三层铁片刀,先取红绸缠在手掌,再一下一下的打在我身上,疼的汗珠儿滚进眼睛里,直辣的睁也睁不开,却也断然不会哀嚎一声。
班主恨极也爱极,倒没真打的我登不了台,只是他那时便说我这性子,日后怕要有苦头吃了。可那时的疼,可摸可看,上得了药,结得了痂,现在好比被一把磨的光亮的匕首狠狠戳在心窝,再生生剜下一块,任由心头血滴滴淌淌,在衣襟上染成大朵艳红的花。
再任由它在寒夜中绽放枯萎。
被冬雨洇湿的那张打破我所有自欺和侥幸的纸,静静地躺在桌上,墨迹和着雨水晕开,再也瞧不清了。
再忆却是与他最后一面,不记是哪家堂会,宴上我来的稍稍迟,老远便瞧见他,四目相对之时,他举杯朝我遥遥一敬,我只当已饮罢此酒,再回谢拱手。
若未记错,那场唱的是一出战冀州。待宴散他来后台找我,在镜中一瞧,他破天荒换了身长褂,黑绒锁金边儿,领口上还绣着两片竹叶,好一副少爷模样。
只是他杵在我身后良久未言。
我好奇:“怎得?今儿被我这出马超镇住了?”
他忙敛了神色忽地一笑,语气轻快:“战冀州不吉利,那马超渭水兵败,悲愤难当,你给我唱一出定军山吧。”
我从未唱过黄忠,迟疑之下还未开口便撞上人几近恳求的眼眸,心底猝然一紧,却未多言,转身关了门。只道怕是唱的不好,外人听了去砸了自己的场子。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唱到这我猛的一停,似是明白了什么看向他,而他亦是如此。
是了、是了,我唱的是义薄云天的戏,他行的是正气凛然的事,也担得起他的名字。
雷义。
我自小生在戏班,长在戏班,也见多了话本子里的唱段,此情此景纵使我再是愚钝,也想得出此番他是与我告别的。
“如今不比从前,世道乱着。”半晌我才道。
“我知道。”他垂首抚过那黑绒锦缎长褂,不晓得心内在想甚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又道。
“我知道。”他声轻不可闻。
“此去犹如逆风执火,怕是不可…归矣。”犹豫再三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与他听,那时只觉得再不说,便再没机会说了。
“我知道。”
思及此,我张张嘴未发出半个音儿来,信自手中滑下跌落在地,远天边仍浓雾霭霭,更不知现在是何时。
我只知他的江湖道义,他的浩然正气,他的血,他的肉,连带着那些过往,皆化作一缕燃尽的灯烛白烟消散在这冬夜里,一并消散的还有他信中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