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蔓,我劝你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借机生事。」
我眼眸未抬,缓缓起身,理了理衣冠,朝宫外走去。
良久,身后才有渐重的脚步声跟来。
3.
今年入了春,便是多雨少晴,我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细丝随风斜斜而下,心中也多了几分沉闷。
母亲死时好像也是这种时节。
雨水浸透了土地,比我想象中好挖开许多。
因碍着打死母亲是皇后的旨意,宫中并无人敢插手。
八岁的我便一个人潦草地葬了母亲。
沉思间,忽听有宫内旨意传来。
我连忙简单收拾一番去了前厅。
大抵是要江峋带兵去抵御北面鞑靼。
这事的根子还在去年入了秋那阵,鞑靼部如往常一般来我大兴朝贡,但所献牛羊与上报数目有约一千出入,太子殿下不愿助其歪风,便同样少给了一千回赏。
鞑靼新可汗木木阿里花便心生不满,借机举兵攻来。
势头凶猛,直切北部辖境。
得知此情形,父皇便下了急旨,命江峋即刻领兵出发,迎击鞑靼命其归降。
片刻后,江峋翻身上马,看着怀抱行李,头戴斗笠的我怒斥道:「回府去,我没有时间与你缠闹。」
我将包袱紧紧捆在身上,大声喊道:「我不愿独自待在京中。」
本朝历代也有许多家眷随夫从军,江峋不愿带我,只是将我看作父皇眼线,不愿有人掣肘他。
他没有回应,只是轻勒缰绳,踏马前去。
没有一丝犹豫,我立刻朝着马蹄声渐远的方向跑去。
细雨濛濛,如银丝般落在眼前,整个世界都变得逐渐模糊,我抹去脸上雨水,拼命跑去。
忽然间,远去的马蹄声又渐渐近了。
尚来不及反应,只觉腰上忽紧,一阵天翻地覆后便已坐于马上。
身后人言语温怒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届时你若死在战场上,我可不会负责。」
我总算明白了那一丝情绪是什么,是期待。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春雷隆隆,雨又大了几分,混着飒沓的马蹄声倒别有一番滋味。
到达边境驻守城池时,已是半个月后。
士兵们连夜淋雨赶路,兵疲马倦,许多将士已拖着高烧的身子行进数日。
来不及收拾,我即刻前往厨房,与做饭老怄一同架起大锅。
熬了浓浓姜汤,正轮番盛于将士时,江峋行至前来。
阴沉了许久的天也似乎有了些缓和之意,撕开浓浓黑云,露出身后清亮的天色。
眼睛亮的将士看见江峋过来,高举手中碗盏,喊道:「多谢将军与公主为我等准备姜汤,不胜感激不尽。」
后面的将士也跟着齐声高喊。
江峋似窃功小贼,轻咳两声以掩面上尴尬之色。
不过片刻,又神色凝重说道:「我知道众兄弟连日赶路,早已疲惫不堪。但现今敌军气势汹汹,挥刀而来,破了这线,身后便是我们妻儿老小,届时白骨累累,九泉之下,怎敢相见。今日我们便手握大刀,让鞑靼知道犯我族者,必诛之。
江峋未着战袍,不过一身玄色锦衣,发冠高数。却掩不住周身凛冽的肃杀之气。
4.
我原本只当江峋如寻常承蒙祖荫的贵公子别无两样。
虚有其表,骄横恣肆。
却不想他是有些真本事的。
屡次奇袭,打得对方大将常常措手不及。
但对方来人众多,京中调派还未到,将士们虽有骁勇,但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连日来,我便也跟着众人身穿素衫,高束发带,混迹于众人之中。
时而帮将士向家里寄去书信,时而帮将士缝补衣裳。
无非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却让他们感恩戴德,泪盈于哐。
在这里,我似乎暂且脱离了卑贱之身。
江峋照样整日阴沉着脸。
倒是他身边小将金谷与我颇谈得来。
时常说到兴起之处,江峋便阴着一张脸擦肩而过,惹的金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月余长的日子里,耳边伴随的是厮杀、马蹄、刀剑相撞的之声。
今日还让你寄家书的将士明日便不见了踪影。
空气中都飘散着丝丝血腥味,京中的援军还不见到。
饶是善战的江峋也有些顶不住了。
我们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一小士兵突然前来,细声说道:「将军,城外有人自称鞑靼可汗之孙携带妻子部下共一十四人,前来投诚。
江峋正为援兵之事焦躁万分,眉头紧锁,不住踱步。
听闻此事,愣了片刻,摆摆手:「如此鬼怪必是细作,杀了将尸首悬于城门外,让他们休要再行此诡诈之计。」
我暗自思忖,忙将传令小官拦下,细细说道:「投诚以做内应,并不少见。但哪里有拖家带口来的,若此计败露,必当全家遭害。姑且就算这真是细作诡计,我们也不急于一时,待审问后,又或以反间计利用其也未尝不可。无论如何我们都占优势,我看要不还是先带过来审问一番。」
一旁的小侍卫也跟着说道:「是啊,将军。我觉得公主此言有理。那一行人鬼鬼祟祟,灰头土脸。看着像是趁天黑偷摸渡过来的。
屋外鸦声不断,江峋想了片刻,便应了我所说,让金谷先带他们去了卫所。
待我看到一行人时,心中暗叹小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