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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册里,她和爸爸一左一右亲在我脸上,每年都有一张纪念照。
那时候,妈妈的眼里只有我,哪怕我犯了天条,她都觉得不是大事。
可是爸爸走后,她再也不会笑了,看我的眼神,也渐渐没了宠溺。
行李箱被我塞得根本拉不拢,我又一件一件拿出来,每拿出一样东西,我就心如刀绞。
这一走,我恐怕再也回不来。
反复数次,不断取舍,箱子终于拉上了。
推着箱子出来时,蹒跚的我撞到了门把手。
血气汹涌,我差点没忍住溢出满嘴腥甜。
我呆愣在门边缓气,妈妈没看我一眼,径直去厨房给刘思师做她最爱吃的佳肴。
菜刀在砧板上咔擦咔擦,平稳得不像话。
如今只有刘思师可以抚平妈妈暴躁的情绪,不像我只会惹得她在砧板上大杀四方。
我走到厨房,轻轻跟她说:
“我...走了。”
妈妈没有回头,切菜的动作停顿一下后继续平稳切菜。
对她无关紧要的人,几乎不能勾起她一丝情绪波动。
知母莫若女,妈妈真的不在乎我了。
关上门离开时,我似乎又听到熟悉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滚得好!有本事别再回这个家!”
“干妈,别气了,气大伤身!”
我揉了揉太阳穴,嘲笑自己又幻听了。
走到楼下,我习惯性抬头看阳台,数到十楼时,我就怎么也数不清家在哪一层了。
万家灯火,好似再无一处是我家。
我轻轻擦掉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那个总会在我出门时,习惯在阳台看我的身影,久久都没出现。
再也无人同我挥手,无人目送我的背影。
这场渐行渐远的亲情,也真结束了。
我垂下头,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找了好几个酒店,前台客服都歉意的告诉我,不能入住。
我才想起,妈妈早就命人把我的信息全拉黑了。
我在网上找了中介,火速定了个出租屋。
城中村,人声鼎沸,吵得我耳膜都在震颤。
我望着逼仄的楼梯,深吸口气开始拖着行李箱往六楼爬。
楼梯上突然蹿出来的巨大蟑螂,似乎受了惊,扑棱着翅膀飞到我脖子上。
我明明怕得要死,如今也能冷静的放下行李箱,把蟑螂从我身上拂掉。
以前,那个见到蟑螂崽都会跳到妈妈身上尖叫的陆婉,长大了。
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霉味,让我不受控制的呛咳。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单间了。
果然便宜没好货,墙皮已经掉落了不少。
难怪中介那么大方,说我一个小姑娘不容易,省了我的中介费。
我还对人家连声道谢,感恩戴德。
戴上口罩,我花了两个小时清理房间,好不容易收拾妥当躺下,惊雷阵阵。
台风又来了。
狂风肆虐,窗户哐当直响,在把玻璃缝用纸巾塞瓷实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躺在床上,却看到小区群里的失物招领。
照片里,我一眼就看出,那堆东西都是我的,最上面的是我给妈妈定制的真丝裙,吊牌都没剪。
这是一套母女装,裙摆上的图案,是我亲手绘制的,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它被遗弃在回收箱吧?
“不是遗失物,邻居如果喜欢可以带回家。”
妈妈在群里回复了。
裙子会有人替它寻找主人,会有人把它带回家。
不像我,孤苦无依。
我抱着长颈鹿,沉沉睡去。
睡梦里,总是听到哗哗的水声,我如同置身在汪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