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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我在城中村铁皮顶的出租屋里煮泡面,热水壶接触不良,得用手按着插头才能通电。腾起的白雾里,我突然笑出声——三个月前,我还在CBD顶层餐厅用刀叉划拉398元一份的牛排。
三千两百万的债务把我从云端直接拍进混凝土,办公室封条贴上的时候,债主往我脸上砸的咖啡渍是温的。那天我站在十字路口数红绿灯,发现斑马线是全世界最公平的东西——管你是穿高定还是套麻袋,红灯都得停。
把劳力士典当给当铺老板的那天,他捻着佛珠说:"小兄弟,这表盘上的钻都是后镶的吧?"我的西装口袋还别着没摘的定制胸针,上面的缩写突然变得很滑稽。原来那些让我飘飘然的"身份象征",在别人眼里都是明码标价的零件。
挤早高峰地铁时,前面大叔的帆布包磨着我曾经定期打肉毒素的额头,我突然看清了过去的自己:开着贷款买的保时捷,在红绿灯前刻意摇下车窗;公司明明亏空,团建非要包游艇;给老家父母转钱总得凑个带6和8的吉利数,转账备注都要写成"零花钱"。
现在每天记账,发现全家的菜钱还没以前一瓶餐酒贵,但菜场大妈多塞的两根葱,比米其林主厨送的餐后甜点更让人心头一烫。昨天蹲在路边吃8块钱的猪脚饭,听见隔壁桌建筑工人说"今天发工钱给闺女买新书包",忽然鼻子发酸——原来踏实的快乐根本不需要镀金。
那些追着我要债的人教会我一件事:当你说"再宽限三天"时,对方眼里的不耐烦和你当年看迟到的外卖小哥一模一样。世界突然调转的视角,比任何商学院课程都来得生猛。
前天去面试,hr问我空窗期做什么了。我说送过外卖,在工地搬过瓷砖,学会怎么用麻绳捆货最结实。她眼神闪了闪,最终通知发来时写着:"很遗憾,你不适合我们。”
现在路过以前常去的奢侈品店,导购还是那拨人,她们认不出穿优衣库的我,就像认不出被卸了金粉的自己。玻璃橱窗映出我的影子,终于不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