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罐。

面粉扬成白雾时，她瞅准时机把藏在荷包里的红椒粉混进面团。

郭轩顶着满脸白粉揉面团的憨态，比她预想的还要有趣。

"阿嚏！"郭轩揉着鼻子把歪歪扭扭的兔子糕推进蒸笼，"这馅料怎么闻着......"

"是西域秘方！"萧灵晃着双脚啃黄瓜，眼看对方咬下兔耳朵时瞳孔猛地收缩。

却见郭轩喉结滚动两下，笑着戳了戳她鼓囊囊的腮帮："果然特别。"

暮色渐浓时，两人趴在墙头看马厩新到的西域宝马。

萧灵晃着脚丫踢落几片瓦，郭轩忙伸手护住她后脑。

这个总在宫中挺直脊背的三皇子，此刻松垮垮挽着袖子，任由怀中小姑娘用糖渍在他前襟画乌龟。

"灵儿当心！"郭轩突然收紧手臂。

萧灵顺着他的视线转头，见那匹赤色马驹正烦躁地刨着蹄子。

她趁机把沾满糖霜的小手按在少年衣襟，却没注意郭轩望向马厩时骤然凌厉的眼神——像极了护食的狼崽。

回廊灯笼次第亮起时，萧灵伏在郭轩背上数他发间的海棠花瓣。

某个瞬间她感觉少年脚步顿了顿，抬眼正见父亲站在月洞门前。

大将军的目光扫过三皇子沾着面粉的衣摆，又落在女儿指尖将化未化的糖渍上，突然摸着胡子大笑起来。

"轩哥哥明天还来吗？"萧灵在郭轩转身前拽住他玉佩绦子。

"给你带波斯进贡的琉璃珠。"郭轩重新束好歪斜的玉冠，宫灯在他轮廓初显的下颌投下浅影。

走出将军府百步远后，少年摸着袖中那包可疑的红色粉末，转头对侍卫轻笑："明日请郭太医来验验这西域秘方。"

将军府西厢房里，萧灵对着铜镜拆开发辫。

当窗棂响起约定好的叩击声时，她将写满"驯马策"的宣纸团成球扔进火盆，火星噼啪间隐约显出个"辣"字。

暮色染透西窗时，萧灵正趴在石桌上戳弄糖人。

金丝糖浆在青瓷盘里画出歪扭的龟甲纹，忽听得墙头传来瓦片轻响。

她眼尾扫过海棠树枝投在粉墙的碎影，故意踮脚去够高处的桂花枝。

"当心！"郭轩翻墙落地的瞬间，萧灵已经踩着湿苔往后仰倒。

后脑将要磕到石阶时，少年裹着松香气息的手臂及时垫在她颈后。

萧灵蜷在郭轩怀里数睫毛，十岁男孩急促的鼻息扑在她额角。

前日偷撒在回廊拐角的辣椒粉残留让青砖格外湿滑，这倒是意外之喜——他果然提早半盏茶时辰翻墙进来。

"伤着哪了？"郭轩手指拂过她散开的双丫髻，月白云纹袖口蹭上糖渍。

萧灵瞥见他腰间新换的螭纹玉牌，想起昨日母亲说皇上又给三皇子添了两位太傅。

小姑娘揪着少年襟前盘扣抽鼻子："脚踝疼......"话音未落就被腾空抱起。

郭轩快步穿过月洞门，玄色织金靴踩碎满地桂影。

萧灵埋在他颈窝偷笑，余光瞥见东厢房窗缝里闪过父亲暗红衣角。

药膏的苦香漫过屏风时，萧灵正晃着裹成粽子的右脚。

郭轩半跪在青玉踏脚上涂药，后颈细汗在烛光里泛着微光。

她忽然伸手戳他紧绷的下颌："轩哥哥皱眉像爹爹书房的石狮子。"

少年手腕一颤，药匙磕在瓷碗边沿。

萧灵数着他睫毛第三次颤动，终于听见门外传来父亲豪爽的笑声。

大将军拎着酒坛跨进门槛，腰间佩剑穗子扫过郭轩低垂的头顶。

待宫灯染红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子，萧灵倚着朱漆廊柱看郭轩整理衣冠。

少年将歪斜的玉冠扶正时，袖中忽然掉出半截竹筒。

萧灵抢在他之前捡起来晃了晃，竹筒里西域胡椒的辛辣味刺得她鼻尖发痒。

"明日带你去驯那匹赤焰驹。"郭轩抽回竹筒时指尖微颤，宫绦上缀着的东珠扫过萧灵手背。

她望着少年翻身上马的背影，突然发现他束发的金冠比上月高了两指。

更深露重时，萧灵蹲在书房窗下剥松子。

父亲与幕僚的谈话混着茶香飘出来："......北境六部联姻......三皇子明年就要开府......"她捏着松子壳的手顿了顿，想起郭轩今日抱她起身时，右手已经能稳稳托住她整个后背。

秋千架上的晨露未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