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数着郭轩翻墙的次数。
本该出现的蟠龙纹锦靴迟迟未至,倒是前厅传来马匹嘶鸣声。
她贴着回廊彩画溜到屏风后,正看见传旨太监捧出明黄卷轴——三皇子奉旨随军巡边,三日后启程。
萧灵揪断袖口绣着的银线团,忽然听见墙头传来熟悉的叩击声。
郭轩翻进来时发冠歪斜,掌心还沾着墨迹。
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串琉璃铃铛,却在对上小姑娘眼睛时僵住动作。
"北疆的雪狼皮最暖和。"少年把铃铛系在她腰间,指尖残留着御书房龙涎香的气味,"等我猎来给你做斗篷。"
萧灵盯着他腰间新佩的玄铁令牌,忽然将整包松子糖塞进他袖袋。
郭轩翻出墙垣时,她看见两个佩刀侍卫从巷尾梧桐树后转出来——比上月多了一倍。
当第八片枯叶打着旋儿落进砚台,萧灵搁下描红的狼毫笔。
父亲最近总在戌时初刻回府,可今日晚霞还未褪尽,前院已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踮脚扒着窗棂,看见萧瑜握着战报穿过庭院,眉心皱出两道深痕。
"爹爹!"萧灵举着写歪的《千字文》扑过去,虎头鞋故意踩住父亲曳撒下摆,"灵儿的'戎'字总写不好......"
大将军接住女儿的手顿了顿,虎口处新添的刀疤蹭过她腕间银镯。
萧灵仰头数父亲鬓角的白发,发现比三日前又多了三根。
廊下灯笼突然被秋风吹得摇晃,将战报上"北境"二字映成血色。
萧瑜将女儿抱到膝头时,檐角的铜铃正发出细碎清响。
他粗糙的指腹抚过宣纸上歪斜的"戎"字,忽而用朱笔在旁侧勾画起北境的地形图,"你看这山脊走势,像不像小狼崽子弓起来的背?"
萧灵刚要去抓父亲新添的刀疤,前厅突然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萧瑜几乎是立刻将女儿放到黄花梨圈椅上,大步流星穿过月洞门的身影被暮色拉得很长。
小丫鬟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青砖上蜿蜒的水渍映着母亲帕角未藏好的泪痕。
此后七日,萧瑜回府的时间愈发提早。
萧灵总能在书房窗缝里窥见父亲与幕僚们压低嗓音交谈,那些被揉成团的信笺总带着焦黑的火燎痕迹。
当她第五次故意打翻砚台想引起注意时,萧瑜终于用镇纸压住她乱晃的虎头鞋,"灵儿可想去城郊跑马?"
"要爹爹教我骑射!"她趁机拽住父亲腰间蹀躞带,却摸到暗格里冰凉的玄铁兵符。
廊下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萧灵认出是常跟在李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正踮着脚往父亲书案上的紫檀木匣里放明黄卷轴。
出征那日恰逢霜降,朱雀大街铺满湿冷的白雾。
萧灵攥着连夜缝歪的平安符追到府门口,正撞见母亲将整盒金疮药塞进皮甲暗袋。
萧瑜的战马在原地踏出深坑,马鞍旁挂着那串琉璃铃铛,被晨光折射出诡异的血红色。
"等开春就能带灵儿猎雪狐。"萧瑜用护腕蹭掉女儿腮边泪珠,玄铁头盔下的鬓角竟已斑白如霜。
萧灵突然想起三日前郭轩翻墙送来的嵌玉匕首,少年皇子当时半截衣袖都沾着墨,说是从御书房顺来的松烟墨锭。
送军队伍转过街角时,萧灵瞥见李公公的皂靴从西侧宫墙下闪过。
她装作追风筝跑出巷口,发现往日巡防的禁军全换成了佩双刀的玄衣卫,其中两人靴面沾着与父亲书房相同的朱砂泥。
郭轩再来时披着狐裘大氅,发间却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翻进后花园的动作比往日迟滞许多,腰间玄铁令牌与琉璃铃铛撞出清越声响。
萧灵把暖手炉塞进他怀里,指尖触到裘皮下坚硬的护心镜。
"父皇说要给北境增派粮草。"少年突然抓住她拨弄铃铛的手,掌心有被弓弦勒出的血痕,"等萧将军凯旋......"话尾消融在突如其来的梆子声中,墙外玄衣卫的佩刀与铠甲相击的响动惊飞了满树寒鸦。
萧灵半夜被噩梦惊醒时,正听见母亲在佛堂诵经。
她赤脚溜到父亲书房,发现本该上锁的紫檀木匣竟虚掩着。
战报上朱笔圈出的"北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