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秋，芜湖海关码头）
江风裹挟着咸涩的潮气掠过青砖砌就的钟楼，铜钟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张玉良蜷缩在钟楼阴影里，鸨母的咒骂声像鞭子抽打在耳膜上："三万两银子就想买个残花败柳？当潘大人是冤大头不成！"
"三百两是你们强卖的价码，三万两才是她该得的体面。"穿藏青长衫的男子踏着满地瓜皮果壳走来，怀表链子随着步伐轻响，"海关监督潘赞化的聘礼，只容许我说了算。"
玉良攥紧染血的帕子，指甲抠进掌心。鸨母的巴掌带着脂粉味扇来，她踉跄着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脸颊，男子低沉嗓音自头顶响起："从今往后，你只许哭给我看。"
钟楼顶层的铜钟突然无风自鸣，浑厚的钟声惊飞了江畔觅食的白鹭。潘赞化瞥见女子眼尾尚未消退的淤青，指腹轻轻擦过："这钟楼建成三十八年，从未有过这般灵异之事。"他忽然俯身贴近玉良耳畔，"听说这钟声能穿越时空，不知待会儿你的鸨母听到，会不会以为是先人显灵？"
玉良望着对方肩头飘动的海关徽章，想起今早码头工人说新任监督刚在钟楼挂上"实业救国"匾额。她忽然笑出声，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潘大人要娶个窑姐做姨太太？"
"不，我要娶的是张玉良。"男子突然扣住她手腕，力度大得惊人，"从今往后，你腰间的月牙胎记，只能为我一人展露。"
鸨母的哭嚎声从楼下传来，玉良瞥见楼下人群中闪过柏文蔚部下的衣角。她认得那件镶着金线的军服——三天前就是这位革命党人，用枪抵着鸨母的太阳穴，逼她交出被抵押的"货物"。而此刻，潘赞化怀表内侧"永结同心"的刻痕，正与她颈间玉佩上的阴刻纹路完美契合。
钟楼顶层的铜钟再次震颤，这次连江水都泛起细密的涟漪。玉良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