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的手指在檀木箱锁扣上停顿了三秒。
春雷碾过窗棂时,他正跪坐在书房地板上整理回乡行李。妻子的浅紫色丝绸睡裙还搭在黄花梨官帽椅上,雨前风掀动衣角,在青砖地面投下摇曳的紫藤花影。
"啪嗒"。
铜锁弹开的声响惊得他手背青筋暴起。这本不该出现在行李箱夹层的素描本滑落出来,牛皮纸封面被雨水洇出深褐色的云纹。作为古书画修复师,他太熟悉这种手工纸的肌理——是荣宝斋去年新出的仿乾隆御用笺。
翻开的第七页有铅笔反复涂抹的痕迹。
画中人侧脸的明暗交界线处理得极精妙,鼻梁转折处叠了五层排线。林修远的指腹按在炭粉上,那抹灰黑像烧灼的檀香灰烬般沾在皮肤。窗外雨丝斜斜切过玻璃,将未完成的肖像切割成细密裂纹。
"修远?"
苏棠的声音裹着姜茶热气漫进来时,他正用手机拍下第三张素描。青瓷盖碗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脆响,妻子垂落的发丝扫过他僵硬的肩胛骨。
"二舅公寿宴要带的牡丹图还没干透。"她弯腰整理箱中卷轴,月白色真丝衬衫领口滑出一截银链,吊坠是半枚残缺的翡翠环佩,"砚白说老宅最近返潮严重,得用防潮箱装裱好的画心。"
林修远盯着她后颈淡青的血管:"程砚白还在修族谱?"
"说是找到批1943年的婚配记录。"苏棠将防潮剂塞进行李箱夹层,指甲盖上残留着石青颜料,"祠堂偏厅那架断弦的明代古琴,他打算用老杉木重新做雁足。"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林修远想起上周深夜惊醒,看见妻子站在露台用火漆封存信笺。月光在她指间流转,那枚家传的翡翠环佩泛着幽蓝的光——本该是完整的同心圆。
此刻那半枚玉佩正贴着她锁骨起伏,像道未愈的伤疤。
"砚白最近常来请教颜料配方?"他装作整理箱中徽墨,实则用余光丈量素描本尺寸。24.1cm×32.9cm,恰好是程砚白修复古籍时专用的衬纸规格。
苏棠整理卷轴的手指顿了顿,石青粉末簌簌落在深咖色行李箱衬布上:"他说要复原族谱上的泥金笺纹样。"
惊雷劈开云层时,林修远终于看清画中人耳后的朱砂痣。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