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返潮，牡丹图最好别挂北墙。"程砚白说话时始终垂着眼睫，仿佛面前不是表嫂而是件待修复的青铜器。他耳后那点朱砂痣在廊下阴影里忽明忽暗，与素描本上的画像完美重合。
林修远突然注意到妻子左手无名指的空荡。婚戒此刻正躺在他西装内袋里，今早替她摘下来擦护手霜时，戒圈内刻的"林&苏 戊戌年"被阳光照得发烫。
"砚白说暴雨会持续三天。"苏棠将丝巾重新系成法式结，翡翠镯子磕在汉白玉栏杆上叮当作响，"牡丹图用你新调的防霉浆糊应该无碍？"
林修远盯着程砚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深灰色丝线上沾着星点金箔，是修复泥金笺古籍特有的痕迹。上周寄来需要紧急处理的族谱残卷，此刻正躺在西跨院库房的樟木箱里，浸泡在pH值5.6的去酸液中。
"我去看看画心湿度。"他转身时听见丝帛撕裂的轻响。苏棠的丝巾勾住了程砚白腕间的檀木珠串，十八颗珠子突然散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凌乱的雨声。
两人同时俯身去捡的动作让林修远胃部抽搐。程砚白后颈的旧伤疤从衣领里探出来，像条蜈蚣啃食着苍白的皮肤——那是十五岁那年为他挡下祠堂坠落的匾额留下的。
"小心碎瓷。"苏棠突然握住程砚白的手腕，他指尖正按在片锋利的青花瓷片上。林修远记得这是去年拍碎的乾隆官窑碗，当时程砚白用金缮工艺修补得完美无瑕，此刻却在妻子掌心割出细小的血珠。
雨声骤然密集。程砚白掏出的靛蓝手帕让林修远瞳孔收缩——那是苏棠去年在苏州绣坊定制的双面绣帕，背面该有她名字的暗纹。血渍在莲花纹样上晕开时，他看见帕角隐约的"棠"字针脚。
"去敷点白芨粉。"程砚白的声音像他调制的古籍修复浆糊般粘稠，"库房有新磨的云南白药。"
苏棠耳后的碎发被汗水黏成细线，林修远想起他们新婚夜打翻的胭脂盒。朱砂色在素绢上蜿蜒成河，她当时也是这样用手指抹过他的锁骨说："修复比毁灭更需要勇气。"
此刻她指尖的血正渗进程砚白的檀木珠孔洞，二十年的包浆浸了血，泛出诡异的紫光。林修远突然意识到这些珠子数量不对——本该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