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琥珀劫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ICU此起彼伏，我蘸着蓝墨水的钢笔突然悬停在病程记录上。一缕琥珀香刺穿消毒水的铜墙铁壁，像把锋利的手术剪剖开我缝合七年的心脏。

那个穿黑色羊绒大衣的背影正在3床前俯身，发尾扫过心电监护仪的屏幕。我手中的记录板砸在窗台上，惊飞了窗外一群灰鸽。

"林医生？3床家属在等术前谈话。"护士小夏探出半个身子，橡胶手套上还沾着碘伏。

我数着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深呼吸，那是沈凝毕业时亲手给我缝的。当时她故意用橙花香薰过缝线，说每次心跳都会把香气泵进血液里。

"患者沈铎的情况很不乐观。"我转身时钢笔滚落在地，金属撞击声里对上她的眼睛，"对吗，沈小姐？"

沈凝弯腰捡笔的动作像被放慢的旧电影，黑色大衣下摆扫过我沾着血渍的鞋尖。她无名指第二关节的尾戒反着冷光——那是用我们共同熔化的第一副听诊器铸造的，内圈刻着"SYN-0915"，我们名字缩写与初遇的日期。

"好久不见，林深。"她把钢笔放在我掌心，指腹若有似无地蹭过我腕间的旧疤。那是七年前实验室爆炸时，她替我挡下飞溅的硫酸留下的。如今她腕内侧多了一道十字形伤痕，与我锁骨下的疤痕如同镜像。

我看向她大衣领口的鸢尾花胸针，花瓣边缘的焦痕让我太阳穴突跳。这枚胸针本该躺在医学院火灾的废墟里，连同她送我的橙花标本一起。

"沈铎的肺动脉收缩压今早升到65mmHg。"她指尖敲击监护仪屏幕，指甲染着诡异的冰蓝色。姜汁汽水味的香水突然浓烈起来，混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硝烟味，"博爱医院心外王牌就这点本事？"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3床的血压曲线在中央监护屏上癫狂起舞，沈凝突然按住自己左肋下方。透过轻薄的衬衫布料，我能看见她苍白的皮肤下没有纹身——那个本该纹着"林深专属听诊区"的位置，如今只剩一道蜈蚣状手术疤。

"准备ECMO！"我冲向病房时撞落她的病历夹，泛黄的器官捐献同意书飘出来。在家属签字栏，她七年前的笔迹旁新增了一行小字："自愿成为林深医生的永久医学观察对象。"

手术室自动门开启的瞬间，过堂风送来她大衣上的余香。不是记忆里温暖的橙花与檀木，而是混着硝石味的琥珀，像我们初吻那夜被烧焦的实验室窗帘。

无影灯亮起时，我摸到手术衣口袋里的异物。沾着香水渍的试纸上画着鸢尾花解剖图，花柱部位潦草地写着："他的心脏开满谎言的花。" 蓝墨水在"谎言"二字上晕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