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嫁衣
江雾像条白蟒缠在芦苇荡里,解剖刀划开雾气的瞬间,苏璃闻到了铁锈味。
她单膝跪在泥泞的江滩上,法医勘查灯将嫁衣上的金丝牡丹照得明暗不定。水红色绸缎裹着具呈仰泳状的尸体,新娘发髻上十二支点翠步摇在夜风里叮当作响,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
"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苏璃用镊子掀起嫁衣下摆,被泡发的皮肤上浮着片状青斑,"但尸斑分布......"
话音戛然而止。本该沉积在背侧的尸斑,此刻却诡异地聚集在死者腰侧,像是被人用冰锥在皮肤下刻出漩涡。她忽然想起今早解剖室莫名故障的冷藏柜,冷气从门缝渗出时也是这样蛇形的白雾。
"苏法医!"
刑警队长陆沉的声音裹着江风砸过来。男人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泥点,金属证物钳挑着半枚翡翠扳指悬在她眼前。月光淌过玉石内壁的螭龙纹,在苏璃瞳孔里映出七道环形刻痕——与她父亲失踪前日夜摩挲的那枚家传扳指一模一样。
"死者右手紧攥着这个。"陆沉的登山靴碾过芦苇根,"指甲缝里还有东西。"
苏璃接过证物袋时,解剖刀尖不慎划破乳胶手套。血腥味混着某种熟悉的草药香钻入鼻腔,她猛地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三年前父亲实验室爆炸案卷宗里的气味图谱在脑海中铺开,第47号样本正是这种混合了龙脑与苏合香的独特气息。
"我要做现场解剖。"她扯开新的手套包装。
陆沉按住她的器械箱:"等打捞队......"
"等尸体被江水泡成棉絮状?"苏璃甩开他的手,柳叶刀已经贴上死者咽喉,"死者颈部有七处平行切痕,第六道伤口藏着半片金叶子——你猜第七道下面是什么?"
刀尖突然转向,直指陆沉心口。
男人喉结滚动,阴影中的下颌线绷成弓弦。远处传来乌鸦振翅声,七八盏探照灯同时扫过来,照亮他风衣领口若隐若现的新月形疤痕。苏璃的呼吸滞了滞,那疤痕的形状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凶器完全重合。
"苏璃姐!"实习法医林小蔓抱着保温箱深一脚浅脚跑来,"殡仪馆的车被塌方困在山道上了。"
苏璃转身将手术巾铺在芦苇丛中,死者手腕翻转时露出淡青色血管。她突然僵住——那些本该因腐败形成静脉网的皮肤下,竟浮着细密的金色丝线,像是有活物在沿着血管游走。
"把多波段光源调到450纳米。"
蓝光扫过尸身的刹那,整具尸体突然抽搐般拱起。嫁衣上的牡丹仿佛吸饱了血,金线花蕊中渗出黑色粘液。林小蔓尖叫着后退,撞进陆沉怀里。
"是光敏性尸僵。"苏璃的镊子夹住从死者鼻孔钻出的透明蠕虫,"有人在尸体里养了磷蚜。"
陆沉的手枪已经上膛:"解释。"
"这种蛊虫遇到特定波段光线会分泌致幻酶。"苏璃将虫子扔进液氮罐,"凶手在跟我们玩化学谜题。"
江风突然变得腥甜,陆沉的风衣领口被吹开,露出锁骨下方暗红色的刺青。苏璃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个由DNA双螺旋缠绕成的衔尾蛇图案,与她父亲最后一篇论文里的手绘图如出一辙。
"苏法医!"警戒线外传来喊声,"死者身份确认了!"
物证科的小警察举着平板电脑冲过来,屏幕上是民政局数据库页面。苏璃看着照片里与自己七分相似的新娘证件照,耳边嗡鸣声盖过了陆沉的质问。登记日期显示昨天,配偶栏赫然写着"陆沉"。
解剖刀当啷落地。
陆沉钳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解释。"
"你应该问新娘子。"苏璃甩开他,手术刀划开嫁衣前襟。本该腐烂的内脏竟新鲜如生,心脏表面布满珍珠状凸起。当她切开右心室时,一颗裹着血膜的翡翠滚出来,与陆沉手中的半枚扳指严丝合缝。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江水漫过苏璃的小腿。她举着两枚拼合的扳指对准探照灯,螭龙纹在强光下投射出奇异阴影——那分明是副完整的人体骨骼图,第三肋间隙标着红点,正是她今早发现自己多出来的那颗痣的位置。
"苏璃!尸体呢?"
林小蔓的哭喊刺破雨幕。芦苇丛中只剩湿漉漉的嫁衣,金线牡丹在积水里漾成血色涟漪。陆沉突然将苏璃扑倒在泥浆里,子弹擦着她耳畔飞过,打碎了正在融化的液氮罐。
白雾腾起的瞬间,她看见对岸悬崖上有旗袍一闪而过。那人耳后的朱砂痣,与她三天前在停尸房镜子里看到的如出一辙。
第二章 怀表密码
解剖台的金属边缘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苏璃用棉球蘸掉死者耳廓里的淤泥。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距离新娘尸体消失已经过去四小时二十八分。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陆沉将报告拍在器械台上,纸页边缘还沾着江滩的泥渍,"民政局数据库被植入了虚假信息。"
苏璃的镊子悬在死者耳后那颗朱砂痣上方。显微镜里,本该是毛孔的位置排列着微型激光穿孔,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这是三年前父亲失踪前正在研究的皮下信息存储技术。
"死者真实身份是江城歌剧院的龙套演员。"陆沉的手指划过尸检照片,在空荡荡的右手无名指位置敲了敲,"三个月前因烧伤毁容入院,病历显示她接受过异体皮肤移植。"
冷柜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