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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时节的沪城总是浸着股缠绵的湿意,林初雪将最后一支白玫瑰插进水晶瓶,指尖拂过丝绒花瓣时沾了滴露水。落地窗外,霓虹在雨幕里晕成朦胧的光斑,电子钟跳向九点整。
手机在玻璃茶几上震动,推送弹窗跳出来时,她正在擦拭旗袍盘扣上的雨渍。宝蓝色绸缎上金线绣的凤凰被水痕洇湿,像折了翅膀。
"顾氏总裁夜会当红影星"的标题下,男人侧脸轮廓如刀削斧凿,黑色高定西装裹着宽肩窄腰。他怀里的女人红裙似火,卷发缠绕在他扣着红酒杯的腕表上,钻石表盘在镁光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林初雪的手一抖,珐琅彩的纽扣滚落在地,清脆声响惊醒了玄关处的感应灯。她弯腰去捡,看见自己映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影子——绾到一半的发髻,素白睡裙,与照片里艳光四射的画面割裂成两个世界。
密码锁发出滴答声,松木香混着威士忌酒气漫进来。顾承泽扯开领带时,银质袖扣在壁灯下闪过寒光,他瞥见茶几上的平板,脚步微顿。
"媒体乱写的。"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喉结在阴影里滚动,"今晚和星娱谈电影投资,苏妍是品牌代言人。"
林初雪将白瓷盘推到他面前,山药排骨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眉眼:"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这是他们结婚第五年,她早已学会不再深夜追问。就像上周发现他西装口袋里的歌剧门票,上个月瞥见他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英文名,还有去年冬天他颈侧那抹转瞬即逝的香水味——迪奥真我的尾调,与她惯用的蓝风铃截然不同。
顾承泽皱眉看着汤碗里漂浮的枸杞:"我说过讨厌中药味。"
"你胃不好。"林初雪将烫红的指尖藏在身后,下午煲汤时砂锅边缘的灼痛还在皮肤上跳,"王秘书说你这周又进了两次医院。"
瓷勺碰在碗沿发出脆响,男人忽然起身,汤水溅在爱马仕地毯上。他捏住她下颌的力道让齿关发酸:"林初雪,你监视我?"
雨声忽然变得清晰,水珠顺着落地窗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疤。林初雪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怒意,忽然想起十七岁那个雪夜。少年把浑身湿透的她从巷子里抱出来时,睫毛上结的冰晶也是这么亮。
"下个月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她轻声说,喉间泛起铁锈味,"我订了去京都的机票,清水寺的枫叶..."
"要收购环宇集团,最近没空。"顾承泽松开手,转身时带起的风扑灭了她眼底最后一点星火,"这种小事你和王秘书说。"
主卧门锁咔哒落下时,林初雪蹲下身擦拭地毯。枸杞在指尖碾成暗红的泥,仿佛这些年被他随手丢弃的真心。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里,苏妍戴着梵克雅宝最新款项链,正是顾承泽上周说弄丢的生日礼物
晨雾漫过黄浦江时,林初雪正在熨烫那件月白色真丝睡袍。蒸汽氤氲中,她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裁缝店昏黄的灯光里,指尖抚过旗袍上振翅欲飞的凤凰。老裁缝说这料子叫软烟罗,是给新嫁娘做嫁衣的。
"太太,顾总说今晚有并购会议。"保姆吴妈抱着晒好的蚕丝被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箱。
林初雪将睡袍叠进收纳袋,袖口处的茉莉刺绣已经泛黄。这是顾承泽送她的第一件礼物,那年他顶着暴雪开车三个小时,只为把摔碎的生日蛋糕捧到她面前。奶油沾在羊绒大衣上,像融化的雪人。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苏妍的微博更新跳出来。九宫格照片中央,红裙美人倚在迈巴赫车头,腕间蓝宝石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那是顾氏珠宝去年拍卖会的压轴藏品。
"帮我叫周律师过来。"林初雪拔掉吹风机插头,铜镜里映出她锁骨处的淡粉色疤痕。五年前那场车祸,顾承泽用右手护住她时,碎玻璃在他掌心刻下永久的月牙痕。
暮色染红梧桐大道时,迈巴赫碾过满地枯叶。顾承泽扯松领带,金丝楠木门推开时带起的气流掀动茶几上的文件。离婚协议书躺在青瓷茶盏旁,墨迹未干的签名像道新鲜的伤口。
"解释。"他将铂金钢笔拍在乌木桌上,镇纸下的照片滑出来。苏妍戴着蓝宝石项链对他举杯,背景是威斯汀酒店顶层的星空套房。
林初雪正在修剪玄关的蝴蝶兰,花枝剪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王秘书说你这周三根本没去香港。"
空气骤然凝固,男人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他抓住她手腕的瞬间,白瓷花瓶砸在地面,清水漫过协议书上的财产分割条款。
"你查我行程?"顾承泽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淡青的血管,那里还留着他去年醉酒时攥出的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