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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瓢泼大雨无情地倾泄而下,整个城市像被笼罩在一片水帘中。医院门口的路灯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苏念跪倒在冰冷的青石板台阶上。雨水混杂着泪水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她整个人如同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落叶,随时可能被击垮。
“寒川…求求你,别这样对我…”苏念声嘶力竭地哀求着,嗓音早已哭得沙哑。她死死揪住傅寒川的裤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不断滴落,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绝望地仰望着面前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
傅寒川伫立在雨中,漠然低头俯视着她,英俊的脸庞在路灯下显得阴沉而冷酷。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似要将周围的雨滴都冻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苏念,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放手。”他的声音比这秋夜的冷雨还要寒冷,没有一丝温度。傅寒川嫌恶地皱起眉,试图抽回被苏念紧抓的裤脚。
苏念浑身湿透,额前凌乱的发丝紧贴在脸上。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寒意和羞辱一般,依旧固执地不肯松手。“寒川,我没有推乔思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求你相信我一次!”她泣不成声地辩解,眼里的恳求和绝望像淬了毒的匕首,一下一下刺向傅寒川心头最深处那块柔软,却又被他亲手封死的地方。
听到“乔思婉”这个名字,傅寒川的脸色愈发阴郁。他眼中闪过一抹痛恨的怒火,毫不留情地甩开苏念的手。毫无防备的苏念被狠狠甩倒在雨水中,手掌擦过粗砺的地面,瞬间血迹蜿蜒。然而相比于皮肉之苦,她的心更痛——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块,空荡荡的,灌进来的全是刺骨的冰冷。
“没有?”傅寒川冷笑一声,俯下身捏起苏念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苏念,直到现在你还敢狡辩?医院里,思婉浑身是血躺在急救室,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娶了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般扎进苏念耳中。
苏念的牙关因疼痛打颤,视线却始终没有从傅寒川脸上移开半分。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俊颜,心一点点坠入绝望的深渊。曾经这个男人是她全部的信仰和依靠,可如今,他却用最狠绝的话语将她推入地狱。
“思婉姐姐她…到底怎么样了?”苏念声音颤抖地问。尽管被误解被指责,她心中依然挂念乔思婉的安危——那个女人是傅寒川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如今如此在意她受伤,想必真是动了情的。
“呵,现在才来假惺惺地关心?”傅寒川眸色冰冷,“思婉脊椎受伤,很可能终生无法站起来。苏念,你满意了吗?!她那么善良,从小就把你当妹妹一样对待,你竟然推她下楼梯?!”
“不,不是这样的!”苏念拼命摇头,泪水簌簌滑落,“我没有推她!我根本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话到一半,她猛然噤声。雨水模糊中,乔思婉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闪现脑海。苏念倏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那个柔弱温婉的女子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当时别墅二楼的长廊上,只有她和乔思婉两人。乔思婉忽然出现在家中,说是来找傅寒川,口口声声说有急事要见他。苏念请她稍等,乔思婉却忽然话锋一转,提起三年前傅寒川大学时代的一段往事——那段感情的女主角,正是乔思婉自己。
“寒川他一直爱的人是我,你难道不明白吗?他娶你,不过是迫于你苏家的苦肉计罢了。”乔思婉的话如毒蛇吐信,一点点腐蚀苏念的防线。
“要不是当年你父亲以命相逼,让寒川不得不负责照顾落难的你,你以为他会正眼看你一眼?”乔思婉继续笑意盈盈,却字字诛心。
“不…不会的…”苏念脸色煞白地反驳,心却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那段往事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父亲车祸去世前,将当时尚是未婚夫的傅寒川托付给她,这才有了两人的契约婚姻。傅寒川从未爱过她,这点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天真的以为,总有一天他会被她的真心感动。
可乔思婉残忍地撕开了这个美丽的谎言。更加残忍的是,她说这些话时,脸上还带着仿佛姐妹般的关切笑意。苏念只觉自己如坠冰窖,四肢都泛不起一点温度。
就在这时,乔思婉忽然后退了两步,竟自己一脚踩空,尖叫着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苏念大惊失色,连忙想去拉她,却哪里还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乔思婉从二楼翻滚而下,狠狠摔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鲜血瞬间从她额角涌出!
“思婉!”傅寒川几乎是在乔思婉摔下去的同时冲进了家门。他看见倒在楼下的乔思婉,震惊地冲过去将她抱起,“思婉,你撑住!别睡!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而站在楼梯口的苏念,在他眼中简直是无暇顾及的空气。
那之后,他将乔思婉紧紧抱在怀里匆匆离去,留下苏念一人呆立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乔思婉被送往医院抢救,傅寒川也一直守在手术室外。苏念则心乱如麻地赶来医院,想解释,却在手术室门外被傅寒川堵了个正着。
“不是我…寒川,你听我说…”苏念看着男人怀中昏迷的乔思婉,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伸手想触碰傅寒川的袖子,却被他一把挥开。
“别碰我!”傅寒川眼底是滔天怒火,那眼神像是要将苏念生吞活剥了一般。“要是思婉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苏念,我绝不会放过你!”
仿佛预见到了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苏念身子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两眼发黑,心沉到了谷底。
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点无情砸落,在空旷的医院门前激起一地水花。
苏念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跪在了雨幕中,而傅寒川正准备离开。她这才从那可怕的回忆中惊醒,爬着冲出门来,一把抱住了傅寒川的腿。
“寒川,我真的没有害她…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次?!”她仰头哭喊,泪水混着雨水纵横交错,一张小脸惨白如纸,眼眸里尽是绝望和哀求。
然而傅寒川的心,似乎早在三个小时之前乔思婉跌落楼梯时就碎成了冰渣,此刻冷硬得不染一丝怜悯。他狠狠甩开苏念,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肯相信你?苏念,你让我怎么信?思婉那么善良单纯,她从楼梯上摔下去时,整个别墅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你要我相信她会自己滚下去?”
苏念被他甩得再次倒地,双腿重重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钻心的痛意直窜心头。可这些都抵不过傅寒川的冷酷无情,更让她痛彻心扉。
她终于明白,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这个男人都不可能信她。
死一般的绝望在苏念心底蔓延,她木然地跪坐在冰冷雨水中,双眼失神地望着傅寒川。“寒川…”她唤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们…我们曾经也是有过美好回忆的,不是吗?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我吗?”
傅寒川呼吸一窒,脑海中依稀闪过某个夏日午后女孩对他明媚一笑的画面。但那抹迟疑转瞬即逝,他的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决绝。
“没有。”他残忍地吐出两个字。
苏念的心猛地坠下,跌进无边的黑暗深渊,粉身碎骨。
傅寒川甩开她,打开车门绕到驾驶位坐了进去。车内副驾驶上,乔思婉虚弱地靠在那里,苍白的脸透着一丝痛苦。“寒川哥…咳,不要怪念念,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她的事…”她虚弱地开口替苏念求情,越是这样,越显得苏念的狠毒。
傅寒川眼神微沉,“你别说话,思婉,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他猛踩油门,黑色宾利飞驰而去,溅起一路水花,毫不留情地从苏念身边疾驰而过。
狂风卷挟着雨幕,几乎将瘦弱的女人吹倒。苏念呆呆地跪在冰冷的地面,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汽车尾灯,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天旋地转,最终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倒在无边的雨夜中。
……
不知过了多久,苏念从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温暖干燥的病房。雨声已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窗外救护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和病房内一片静谧。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那冰冷的雨夜里了。
“你醒了?”一个温润关切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苏念侧过头,这才发现病床旁不知何时坐了个年轻的男人。他身穿医生的白大褂,眉目温雅,此刻正放下手中记录的病历,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你已经昏迷三个小时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念怔怔看着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