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梅裂帛（2010-2014）

祠堂的穿堂风裹挟着香灰，在林夏跪出淤青的膝盖上盘旋。青砖缝里钻出的蜈蚣正啃食去年七夕的荔枝核 —— 那是纪宁翻墙时掉落的，如今已风化得只剩半枚残骸。三叔公的烟杆敲击族谱檀木匣，震落梁上经年的蛛网，烟锅里的火星溅在她手背，烫出一串燎泡。香灰钻进鼻腔的辛辣与荔枝核的腐甜在舌尖形成 37℃的味觉记忆，她突然想起纪宁说过的话："人体 70% 是水，可我们的眼泪永远比海水咸。"

"同村同姓不通婚，这是刻在祖宗骨血里的规矩！" 老人枯槁的手指划过族谱上的墨字，停在 "林秀娥" 三个朱砂批注的名字上。民国十九年私奔溺亡的女子，名字被火钳烙出焦洞，边缘蜷曲如枯萎花瓣。林夏盯着供桌裂缝里卡住的薄荷糖纸，那是去年除夕纪宁偷塞给她的，锡箔上还留着解剖图简笔画的折痕 —— 她突然想起纪宁父亲醉酒时说的话："学医有什么用？还不是治不好你妈被礼教毒死的病。" 糖纸上的福尔马林气味与祠堂的线香产生化学反应，在空气中凝成微型婚纱的气溶胶。

算盘珠硌进皮肉的疼痛突然变得遥远。她数到第三百颗时，听见祠堂后窗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月光在窗棂上投下少年清瘦的剪影，纪宁的白衬衫下摆沾着翻墙时的青苔，左手比划着他们自创的星形暗号，右手高举的县重点录取通知书在夜风里猎猎作响。通知书上的油墨未干，纪宁用柠檬汁在背面写的摩斯密码正在月光下显影：「肋间神经第三分支可传导爱情信号」。

"您要真会算命，" 林夏突然开口，声音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雨燕，"怎么没算到我能考全县第三？" 她抓起签筒重重摇晃，竹签暴雨般砸向青砖地。那根刻着 "LN" 缩写的桃木签滚到三叔公脚边 —— 三年前他们在村口老槐树下刻的，纪宁的瑞士军刀还因此崩了刃。刀刃崩口的形状与林夏婚纱设计图的褶皱公式惊人相似，仿佛命运早已写下编码。

老人泛青的指甲掐进族谱牛皮封面，茶褐色痰液喷溅在林夏的准考证上。592 分的墨迹在浓茶里晕染扩散，将 "林夏" 二字泡成洇水的蝴蝶。她突然看清准考证背面纪宁的铅笔批注：在名字笔画数 "37" 旁画着 DNA 双螺旋，螺旋间隙填满婚纱褶皱的计算公式。那些数字与符号在痰液中溶解重组，形成纪宁实验室培养皿中的细胞凋亡图谱。

染坊的靛蓝毒液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磷光。林夏把整条右臂浸入染缸时，母亲正将她的职高录取通知书撕成雪片。淡蓝纸屑混着尼龙线头沉浮，她恍惚看见自己设计的星空婚纱在水波中舒展 —— 十二道钢骨支架对应黄道十二宫，裙摆褶皱藏着纪宁推导的流体力学公式。染缸里的毒液温度恒定在 37℃，那是纪宁论文里论证的爱情最佳酶活温度。

"像不像把银河穿在身上？" 她转头对破门而入的纪宁笑，肿胀的指尖在毒液里划出函数曲线。少年白大褂下摆扫过染缸边缘，医用手套死死扣住她溃烂的手腕。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