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符——与船夫铁桨中的北斗凹槽形制相同。
驼铃声再次响起,却是从地底传来。沙地震颤裂开缝隙,露出黑黝黝的甬道。腐尸傀儡纷纷坠入地缝,链齿刀刮擦岩壁的火星照亮了甬道壁画。林寒看见画中鬼市场景:无数青铜面具在雾中浮沉,中央祭坛供着尊七首蛇身的邪神像。
怀中的羊皮卷突然自动展开,沾染的血迹在"青龙"二字上蜿蜒成箭头,指向地缝深处。林寒捡起陈九的青铜符,符面阴刻的巴蜀文字让他想起父亲书房里的《水经注异闻录》——"七符镇尸,可通幽冥"。
地缝涌出的阴风带着尸臭味,林寒以鸳鸯钺为锲撑开裂缝。踏入甬道的瞬间,血玲珑第三层的青铜钥匙突然立起,指向左侧岔路。黑暗中传来铁链拖地声,还有女子哼唱的蜀中童谣:"月婆婆,敲铜锣,七盏灯笼照奈何..."
七团磷火自虚空亮起,映出个提灯的老妪。她手中的六角宫灯缺了面绢纱,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林寒握钺的手沁出冷汗——老妪罗裙下摆露出的不是绣鞋,而是对反曲的青铜兽蹄。
"沈星移的孽种也敢闯鬼市?"老妪咧嘴露出满口铁牙,宫灯里的心脏突然收缩,"二十年前她盗走血玲珑时,就该想到有今日。"灯芯爆响,七枚丧门钉从不同方位射来,钉尖淬着西域尸毒特有的绿芒。
林寒翻身贴壁,鸳鸯钺在岩壁划出火星。丧门钉撞上火星竟二次加速,追魂夺魄般咬向周身大穴。危急时刻,他想起船夫所授分浪掌要诀,双掌交叠劈出罡风。气浪掀飞三枚毒钉,余下四枚却被老妪袖中飞出的铁莲子击落。
"谢家的小杂碎还没死绝?"老妪兽蹄踏碎青砖,宫灯照出她脖颈处的剑伤——与璇玑宫主画像中的致命伤位置相同。林寒趁机掷出青铜符,符咒遇宫灯火光骤亮,竟在空中布下北斗阵图。老妪发出非人惨叫,罗裙燃起碧火,露出铁甲拼接的躯体。
血玲珑自动跃出衣襟,悬在阵图中央。青铜钥匙投射出光柱,照在老妪胸口甲胄的七星锁上。林寒福至心灵,鸳鸯钺尖点中天枢星位。七星锁应声弹开,老妪躯体轰然解体,露出藏在胸腔的鎏金铜匣——与父亲当年所持镖盒一模一样。
鬼市深处突然钟鼓齐鸣,无数青铜面具从雾中浮现。林寒抓起铜匣疾退,发现匣面阴刻的云雷纹竟与威远镖局门前的镇煞碑同源。血玲珑在此刻红光大盛,照出岩壁上新显现的壁画:二十年前雨夜,威远镖局七十二口悬梁自尽,唯有总镖头抱着幼子跪在沈星移墓前。
"假的..."林寒指甲抠进壁画,朱砂混着石粉簌簌而落。记忆中母亲自刎的画面突然扭曲,变成父亲将匕首刺入她心口的场景。鸳鸯钺当啷坠地,他看见铜匣缝隙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八个字:七星倒悬,镖局当诛。
雾气骤然浓稠如粥,青铜面具们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林寒咬破舌尖,就着鲜血在掌心画出母亲所授的璇玑符。符成刹那,鬼市地面浮现巨大星图,将他传送至某处潮湿的地宫。黑暗中响起铁索挣动声,还有熟悉的沙哑嗓音:"你不该来。"
血玲珑照亮三丈外的玄铁牢笼,船夫被七根陨铁链穿透琵琶骨,伤口处蠕动的竟是透明蛊虫。他抬头时脸上刀疤扭曲,露出个惨笑:"陈九是我亲手埋的,你看到的是七煞用湘西赶尸术造的儡。"铁链哗啦作响,他忽然暴起抓住栏杆,"铜匣里是镖局真正的镖单!"
林寒开启铜匣的手陡然顿住。泛黄的镖单下压着半枚虎符,缺口处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船夫突然闷哼,蛊虫从他耳孔钻出,在空中爆成血雾。血雾凝成张人脸,赫然是当年与林父密谈的书房来客!
"林贤侄好手段。"人脸口吐人言,声音带着朝堂特有的官腔,"交出璇玑图和血玲珑,本官可保威远镖局..."话音未落,林寒已将鸳鸯钺掷入血雾。人脸扭曲着消散,牢笼深处传来机括启动的轰鸣。
船夫突然扯断两根铁链,将林寒推向暗河:"记住,青龙渡的船..."话未说完,地宫穹顶塌陷,河水裹着巨石倾泻而下。林寒在激流中抓住半截铁链,看见船夫被铁笼压入水底,最后的眼神竟与母亲临终时重合。
暗河尽头是处瀑布,林寒坠入深潭时,怀中的镖单被水浸透。墨迹晕染间浮现朱砂批注:天启三年,护沈氏遗骨入京。他摸着虎符上的龙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醉酒后念叨的醉话:"咱们保的不是镖,是催命符..."
夕阳西下时,林寒爬上岸边礁石。对岸渔火点点,其中一盏灯笼上画着血色北斗。他展开湿透的羊皮卷,发现"青龙"二字已变为"玄武",而血玲珑底座不知何时多了第二枚钥匙孔。瀑布上方传来鹰唳,黑羽信鹰盘旋三匝,投下个系着红绸的竹筒——筒内残帕上绣着:寒梅着雪处,星火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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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残梅映雪》
朔风卷着冰碴子抽打在脸上,林寒望着雪原尽头那株虬曲老梅。梅枝上积着三尺厚的雪,却仍有猩红花瓣破冰而出,恰似母亲临终时嘴角溢出的血珠。他握紧怀中虎符,北疆酷寒竟冻不住符上残留的余温——这半枚兵符,此刻正与血玲珑第二层钥匙孔隐隐共鸣。
七道黑影自雪丘后转出,玄铁重剑在月光下泛着青芒。为首者摘下青铜面罩,露出张布满冻疮的脸:"寒少爷可知这梅树饮过多少林家人的血?"他剑尖挑起积雪,露出下面森森白骨,腕骨处皆系着威远镖局的梅花铜铃。
林寒瞳孔骤缩。那些铜铃的哑声方式他再熟悉不过——父亲总说塞北风沙大,要在铃舌缠上昆仑棉。而这些铜铃的棉絮,分明浸过苗疆哑泉。
"叮"的一声,血玲珑自衣襟跃出,悬在梅树梢头。七煞同时掷出锁链,链头鹰爪泛着幽蓝,竟是淬了漠北冰蛛毒。林寒踏雪疾退,靴底暗藏的玄铁钉在冰面划出火星。火星触及锁链的刹那,七道蓝火顺链而上,将积雪蒸成毒雾。
"寒梅当折!"林寒暴喝,双掌拍地激起雪浪。雪雾中寒光连闪,七枚柳叶镖穿透雾障,钉入七煞眉心。这是母亲绣帕上暗藏的招式,梅枝映雪手第七式"踏雪寻梅"。毒雾散去时,七具尸体竟化作冰雕,胸腔里跳动的冰心泛着血色。
老梅突然剧烈摇晃,血玲珑坠入树洞的瞬间,雪原裂开百丈缝隙。林寒抓住梅枝荡入地缝,指尖触及树皮时摸到凹凸刻痕——是父亲笔迹:"戊寅年霜降,携妻沈氏至此,星移斗转,此恨......"刻痕在此处断绝,似被利刃生生抹去。
地宫寒雾中浮出十二盏冰灯,灯芯竟是冻僵的萤火虫。林寒踏着冰灯投射的光斑前行,虎符突然滚烫,在掌心烙出北斗疤痕。前方传来金铁交鸣声,他闪身避入冰柱后,看见三个戴孝之人正在围攻个灰袍老者。
"谢老三,你盗取璇玑冰魄时就该想到今日!"使双钩的女子袖口翻出白绫,竟是金陵白家的丧门绝技。灰袍老者铁骨折扇横扫,扇面突然喷出毒砂:"沈星移的债,该由她儿子来还!"
林寒心头剧震,鸳鸯钺脱手飞出。铁扇与双钺相撞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