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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涩的海风卷着六月的暑气扑在脸上,我蹲在废弃渔船的阴影里,双手紧紧捂着怀里的小奶猫。它雪白的毛发沾着暗红血渍,右后腿不自然地蜷曲着。远处传来施工队拆卸防浪堤的轰鸣,混着浪涛声在耳膜上震颤。
"乖,马上就不疼了。"我解开校服领口的浅蓝手帕,这是今早妈妈别在我胸前的。手帕上绣着歪歪扭扭的粉色海星,此刻正轻轻裹住小猫受伤的腿。咸湿的海风里忽然掺进一丝清冽的薄荷香,我抬头时,正对上少年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瞳孔。
他蹲下来的动作惊飞了脚边的沙蟹,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的血管。"需要帮忙吗?"声音像海浪漫过鹅卵石滩。我注意到他制服胸口的金色校徽,是隔两条街那所私立中学的。
后来我才知道,陆明舟是台风季转学来的插班生。他父亲是海洋研究所的教授,常年带着科考队满世界跑。那天我们躲在防波堤下的水泥管里等雨停,他告诉我珊瑚白化时的表情,像在说一个悲伤的童话。
"珊瑚虫其实是透明的,那些漂亮颜色来自共生藻。"明舟的指尖在潮湿的沙地上画出波浪,"当海水变暖,藻类就会离开,珊瑚就会慢慢变成惨白色。"雨滴顺着水泥管裂缝落在他睫毛上,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十二岁的夏天,我的秘密基地从海边礁石洞变成了明舟家的阁楼。他房间总飘着海水样本的腥咸,显微镜旁的玻璃罐里泡着形态各异的海葵。每周三放学后,我们会绕路去码头看归港的渔船。明舟教我辨认鲭鱼青灰色的斑纹和带鱼银亮的侧线,我则把速写本里画的虎斑猫塞进他书包。
生日那天他送我一串贝壳项链,月光贝母在暮色中泛着珍珠光泽。"这是砗磲的幼壳,"他低头帮我系项链时,呼吸拂过后颈激起细小的战栗,"等我们长大,带你去南海看活的砗磲,它们张开时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