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的珠花歪了。"林清越突然抬手,指尖扫过玉姝鬓边。藏在指缝的银针沾到发间头油时,竟泛出孔雀蓝——这是西戎巫女养蛊时用的尸蜡。
戌时三刻,更夫敲响梆子的声音格外沉闷。林清越将枕下所有香药塞进鱼腹,看着锦鲤吞食后沉入池底。这是她与谢珩约定的传信方式,三年前在北境救治瘟疫时,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军医曾教过她:"若遇生死局,就喂红鲤穿山甲粉。"
子夜时分,瓦当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林清越推开后窗时,谢珩正倒挂在檐角,玄色夜行衣被雨浸得发亮。他抛来个湿漉漉的锁麟囊,里面裹着的羊皮卷上密密麻麻全是血书。
"令堂并非病逝。"谢珩指尖划过"永宁廿三年"几个字时,烛火忽然爆出朵青花,"她是被先帝赐的白绫,因为诞下了不该存在的双生子。"
林清越突然剧烈头痛,恍惚看见漫天飞雪的刑场上,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少女被按在铡刀下。她腕间银镯应声而裂,露出内壁篆刻的小字:长宁。
谢珩的匕首突然抵住她咽喉:"你究竟是谁?"他扯开衣襟,火凤胎记在心口处振翅欲飞,"昨夜玉佩相合时,我的人查到你的生辰八字,与当年溺毙的七公主......"
话音未落,东南角楼突然火光冲天。萧景睿的怒吼穿透雨幕:"有刺客!"谢珩旋身将林清越推进暗道,她最后看见的是玄甲卫箭尖泛着的绿芒——那是涂了见血封喉的蛇藤汁。
密道石壁上生满青苔,林清越摸到个冰冷的金属机关。转动时轰隆巨响中,整面墙翻转露出密室,满室鲛绡帐无风自动。当她看清正中悬着的画卷时,突然瘫坐在地——画中抚琴的美人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银镯,落款是:永宁廿二年,赠爱妻长宁。
画卷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金线绣的舆图。林清越扯开衬裙接住飘落的残片时,发现烧焦处显露出半阙《破阵子》,字迹与她贴身藏着的生母血书如出一辙。
地面传来兵器相接的铮鸣。林清越将舆图残片塞进发髻,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玉姝癫狂的笑声:"好妹妹,你以为谢珩真是来救你的?他书房暗格里可藏着你的生辰蛊......"
暴雨倾盆而至。当林清越推开密室北侧的暗门时,月光正照在门外石碑上——"长宁公主之墓"五个字被雷劈去半边,坟茔前的供品竟是最新鲜的桂花糕,那是她自小最爱吃的点心。
桂花糕上的水渍蜿蜒如泪痕。林清越捻起半块残糕,指尖触到糕底篆刻的徽记时猛然僵住——那尾衔着菩提子的玄鱼,与她腕间胎记分毫不差。暴雨冲刷着残碑上的朱砂字,却洗不净泥土里渗出的血腥味。
"原来你在这里。"
萧景睿的声音裹着铁锈气从身后传来。林清越转身时,他玄铁护腕正往下滴着粘稠液体,脚边雨水晕开丝丝缕缕的猩红。少年将军的剑穗上多了枚金镶玉环,那是御前侍卫长的信物。
"三日前北境八百里加急。"萧景睿将浸血的信筒抛在她脚边,"西戎骑兵屠了三个村落,用的都是林氏锻造的弯刀。"
林清越蹲身拾信的动作忽滞。借着残月清辉,她看见自己倒影在剑身上的面容正与碑上"长宁"二字重叠。羊皮信笺展开的刹那,北境特有的沙棘草气息扑面而来,落款处却盖着谢珩的私印——那方螭虎钮白玉印的边角,分明与她手中玉佩缺口吻合。
萧景睿的剑锋突然抵住她咽喉:"你可知谢珩书房暗格里供着什么?"他扯开前襟,心口处狰狞的箭疤泛着紫黑,"三年前北境瘟疫,他让我试的药人身上,都有这个印记。"
林清越看着对方露出的火凤纹身,只觉耳畔嗡鸣。雨幕中忽然传来金铃脆响,十二盏幽绿灯笼自林间飘出,抬辇的侏儒们赤足踏过水洼,脚踝银铃缀着人指骨。辇上垂落的鲛绡帐里,玉姝正把玩着支森白骨笛。
"好热闹呀。"玉姝丹蔻划过笛孔,吹出的音调让林清越太阳穴突突直跳,"妹妹可知这墓为何是衣冠冢?"她突然掀开锦垫,露出下方青铜匣中焦黑的婴孩骸骨,"因为真正的长宁公主......"
萧景睿的箭矢破空而至时,玉姝袖中窜出条碧鳞小蛇。林清越腕间银镯突然暴长三寸,化作软剑绞碎毒蛇七寸。混乱中她扑向青铜匣,却摸到匣底暗藏的机括——永宁年间的宫制机关,需以皇室血脉为引。
"快走!"
谢珩的玄色大氅如夜枭展翅掠过树梢,他袖中飞出的银丝缠住玉姝咽喉。林清越趁机咬破指尖按上机括,青铜匣弹开的瞬间,漫天金粉混着血腥气炸开。她本能地闭眼,却听见谢珩闷哼一声。
再睁眼时,怀匣中静静躺着半枚虎符。符身夔纹间嵌着粒血髓珠,正与她颈间项链坠子严丝合扣。玉姝的尖笑刺破雨夜:"好个忠贞不二的谢大人!三年前用化功散废她武功时,可没见你手软!"
记忆如惊雷劈开混沌。林清越忽然想起北境雪原上,那个喂她喝下麻沸散的青铜面具人。喉间腥甜翻涌,她吐出大口幽蓝血沫,溅在虎符上竟灼出青烟。谢珩染血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双眼:"别看。"
玄甲卫的铁蹄声震得地面发颤。林清越被推进密道前最后看到的,是萧景睿射向谢珩心口的那支透骨箭。暗门合拢的刹那,有温热血珠滴在她唇上——是谢珩咬破舌尖喂来的血,带着伽罗香与铁锈味。
密道尽头飘来熟悉的药香。当林清越推开那扇雕着火凤纹的石门时,满室烛火无风自燃。七十二盏长明灯环绕着冰玉棺,棺中女子身着鸾凤朝服,掌心握着半块与她一模一样